“八妹有這份心,阿姊已經很開心了。”
一直沒有出聲的秦曜淵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秦秾華,見她沒有看他,又換了個眼神,冷冷盯著緊抿嘴唇,卻控制不住眉飛色舞的秦輝仙。
“看什麼看?!”秦輝仙注意到他不友善的目光,不客氣地回瞪過去:“我打小孩!”
“……我十二了。”
“我十五了——弟弟!”秦輝仙惡狠狠說。
秦曜淵的臉色陡然黑了。
一個是打女人的主,一個是打小孩的主,秦秾華不敢讓他們一爭雌雄,遂笑著插入二人爭執,說:“淵兒,你去看看結綠怎麼還沒回來?”
秦曜淵瞧了秦輝仙一眼,后者還他一個“瞅你咋地”的囂張眼神。
他把這人的面容牢牢記在心里,給她劃了一個“能打就打”的新分類后,轉身就走。
走出鹿徑,他回頭一看。
二三十米高的泡桐樹林上綴滿粉和紫的花朵,由淡粉到深紫,連綿不斷,蔚然成海。春風拂過,粉紫色的花瓣打著旋兒掠過枝頭,飛舞若蝶。
膚白勝雪的少女慵懶坐于竹席,素手端起冒著裊裊熱氣的一杯清茶,在飛舞的花瓣后,對身邊人露出溫柔的微笑。
秾華之后,還是秾華,夢幻之下,依然夢幻。
半晌后,秦曜淵轉身徹底走出絳雪苑。
結綠是回去拿公主起風時可以加上的外衣,所以秦曜淵一路往梧桐宮方向走去。他原以為出了絳雪苑就能遇上結綠,不成想,一直走到絳雪苑和梧桐宮之間的穿楊場,才見到拿著披風一路快走的結綠。
“九皇子?你怎麼來了?”結綠驚訝地看著他身后:“公主呢?”
“絳雪苑。”秦曜淵言簡意賅道:“八公主來了。”
“怪不得……”結綠恍然大悟:“那我們走吧,八公主想必也已……”
穿楊場內忽然爆發的哄笑聲,打斷了結綠的還未說完的話。
寬闊的殿門內,掩映著幾個皇子和武師傅的身影,五皇子獨自一人站在一旁,手握鐵弓,臉色很不好看。
“六箭只中兩箭,這兩箭還是射在外環……五哥啊,你是沒用朝食嗎?力氣小的,連弓都拉不開了啊——”
六皇子話音未落,穿楊場大殿內已捧場地發出一陣哄笑。
最捧場的,當屬靠近殿門的七皇子及其伴讀,還有六皇子自己的伴讀穆陽逸。其余皇子——八皇子扯了扯嘴角算是配合,四皇子面帶微笑和武師傅交談,仿佛對一旁發生的奚落渾然不覺。
穆陽逸笑道:“五皇子拉的好像是八力的弓吧?不如別逞強了,還是換上六力的弓再試試?”
秦曜淵聽得一知半解,開口道:“……他們說的什麼力?”
“是弓的拉力。”結綠忙說:“穿楊場練習用的弓箭,最小的有六力,最大的十八力,一力大概十斤。初學者才用六力的弓,他們是在嘲笑五皇子呢。”
穿楊場內,六皇子舉起手中弓箭,咬著牙拉開長弓,射出凌厲一箭。
殿內立即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大到隔著幾十米的秦曜淵這里都如雷貫耳。
“六皇子果然不愧是天潢貴胄,天生神力!”武師傅神情激動道:“能這麼輕易拉開十力之弓,不愧為當今皇子第一人!”
“放屁。”結綠忍不住嘀咕:“大皇子像六皇子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拉開十二力的弓了,當時公主也在場,看愣了好一會呢……”
秦曜淵看了她一眼。
七皇子偶然轉頭,發現穿楊場外的秦曜淵,立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喲——那不是九弟嗎?今兒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你不在梧桐宮潛修,怎麼來這兒了?”
七皇子一聲嘲諷,讓穿楊場內所有人都注意到殿外的秦曜淵。
穆陽逸把弓支在地上,吊兒郎當笑道:“真是稀客呀,自從去年上書房見過一面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神出鬼沒的九皇子了,今日九皇子是來上武課的嗎?”
秦曜淵面無表情掃他一眼,朝絳雪苑方向走去。
“哎,九弟,你別走啊——”
六皇子充滿惡意的聲音讓秦曜淵停下腳步,他忽然回頭,筆直望向剛剛邁出一步,又在他的目光下猛地收腿站穩的六皇子。
六皇子臉上耀武揚威的神情在秦曜淵的注視下有些許不自然的凝滯,他不敢與秦曜淵對視,卻仍強裝鎮定,大聲道:
“就這麼走了多沒意思啊?九弟既然來了,不如進來給我們露上一手——”
六皇子連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秦曜淵懶得在這種人身上花費時間,轉身欲走。
“秦曜淵!你站住!”六皇子在身后氣急敗壞喊道:“你有種咱們就來賭一場!你要是能拉開十力的弓,我就磕頭叫你哥哥!”
秦曜淵停下腳步,不顧身旁結綠的連連眼神勸阻,開口道:“說話算數?”
“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六皇子冷笑道:“但是——”
他拖長了聲音,惡毒的目光總算對上秦曜淵視線。
“你要是拉不開十力的弓,就要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響頭,自扇耳光并且承認是個雜種。”
結綠一直在悄悄扯秦曜淵袖子,生怕他一個沖動就應下來。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秦曜淵掙開她的桎梏,毫不猶豫向穿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