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廚房送上裝了姜醋香螺的食盒,五皇子迫不及待的告辭周嬪,徑直往梧桐宮而去。
到了梧桐宮,接待他的不是結綠也不是烏寶,而是一個面生的小內侍。
“什麼?”五皇子驚訝道:“阿姊出宮了?你可知她去何處了?”
“奴婢不知。五皇子有話要帶給公主嗎?”
“罷了……”五皇子神色失望,遞出手中食盒:“這是七姐愛吃的姜醋香螺,等她回來,你就說我來過……我明日再來吧。”
“喏。”小內侍恭敬接下食盒:“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
五皇子在梧桐宮撲了個空,而在距梧桐宮千米之外的浮玉山下,還有一個人也等著和玉京公主偶遇。
“真兒,你看我今日這打扮如何?”
“玉樹臨風。”
“真兒,你看我這金冠歪沒歪?”
“不動如山。”
“真兒,你看我……”
“哥!”舒真忍無可忍,打斷哥哥舒也喋喋不休的問題,斥責道:“你有完沒完?這些問題你都問了八百遍了!”
“哪有八百遍……頂多十幾遍。”舒也嘀咕。
舒真懶得理他,從馬車里探頭往外看去。
山路空蕩,勉強稱得上“路”的崎嶇土路旁是茂密的樺樹林,除了偶爾幾聲鳥雀鳴叫,山間再無其他聲音。
除了一個下山挑水的老太婆,舒真沒在這里看見過第二個人。
她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快兩個時辰,無聊就不說了,人有三急,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讓她的三急也無處傾瀉。
更讓人腦袋疼的是,旁邊還有一個傻瓜似的哥哥在一直問衣裳怎麼樣啊,金冠怎麼樣啊,這扇子是拿還是不拿呢……
此刻的舒真,十分想打醒兩個時辰前答應“為哥哥的畢生幸福獻一份力”的愚蠢自己。
“我們都等了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沒有人來?你不會又被人騙了吧!”
舒真忍不住了,甩下車簾子,回頭質問舒也。
舒也急于讓她安心,拍著胸脯說道:“你放心,絕對是真的!我有一手消息!”
見舒真一臉狐疑,舒也說:“這次是真的!”
舒真鄙夷道:“你哪次說不是真的,結果每次都受騙!”
“這次真是真的!”舒也急得一跺腳,下意識往周圍看了一眼,朝舒真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別告訴別人。”
舒真半信半疑靠過去后,舒也以手掩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買通了梧桐宮的一個宮女。”
“什……”舒真捂住嘴,先震驚再大怒:“哥!你瘋了,你這樣……”
“我又沒打聽什麼皇家**,我就是讓她偶爾賣我一點消息,偷……不,換點七公主用過的東西給我。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膽子太大了!”舒真怒道:“要是祖父知道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呢?”舒也橫眉威脅道:“你要是背后告狀,我就打一輩子光棍,讓你也嫁不出去!”
“你——”
兄妹兩人剛要吵起來,馬車后忽然遠遠傳來馬蹄聲聲。
舒也立即變了臉色:“來了!快快!按我們之前排演的來……”
舒也連滾帶爬下了馬車,迅速進入自己的角色,一臉焦愁地看著身陷泥濘中的車轱轆。
一、二、三——
舒也適時抬頭,“發現”駛來的黑色馬車,他揮舞雙手,一臉驚喜地跑了過去。
駕車的獨眼男人手里拿著馬鞭,冷眼看著堵在道路中間的舒也,旁邊還有一個臉圓圓的淳樸青年。
“醴泉,外邊怎麼啦?”馬車中傳出一個嬌軟俏皮的女聲。
“有人攔車。”
獨眼男人冷聲道。
舒也朝馬車一拱手,用這輩子最清風朗月的聲音大聲說道:“在下舒也,祖父是內閣大學士舒遇曦,我兄妹二人要去山頂上香,不料馬車陷入泥濘,現在是進退兩難,能否請貴人捎帶一程?回京后,在下必登門道謝!”
半晌緘默后,一個真正清風朗月的聲音從馬車中響起。
“原來是舒公子。”
光聽這干凈低柔的聲音,舒也的心就要化了,等馬車門一開,里面的少女對他微微一笑,舒也覺得這輩子就是死也值了。
“哥!哥!”
直到舒真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舒也才回過神來。
“哥!公主在問你話呢!”不知何時下了車的舒真站在他身邊。
“啊?”舒也鬧了個大紅臉:“對……對不起……我沒聽見……”
“二位不嫌棄的話,可與我同乘一輛馬車。正好,我也要去山頂。”秦秾華笑道。
“不嫌棄!不嫌棄!不勝榮幸!求之不得!雖死猶生!”舒也激動得嘴巴不聽使喚,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最后還是看不下去的舒真拿手肘用力打他,才讓他停下了胡言亂語。
二人上了公主的馬車后,原本寬闊的馬車內部馬上顯得擁擠起來。
除了公主本人,一個綠衣的宮女,舒也還看到了傳言中“險些把六皇子打成殘廢”的九皇子。
畢竟,那雙有胡人特征的眼睛太好認。
前朝原本就是外族入主中原,狐胡朝兩百多年的歷史為中原引入了大量胡人,其中尤以玉京城的胡人最多,但新朝建立以后,胡人的地位日漸低下,連帶著混血也會遭人白眼,許多胡人和胡人混血都逃回了西域,如今還留在大朔的胡人不多,皇室之中,更是獨此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