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腫的眼睛直勾勾看著的是薄歡，這個問題顯然也是在問她。

　　薄歡一挑眉，幾乎是想也沒想直接回答，“當然不愿意。”

　　“……”

　　喬云露沒說話，但顯然在等待一個解釋。

　　“這個問題很簡單。”薄歡勾唇一笑，“你要是問我愿意為了救他放棄生命，我的答案是一定的，可尊嚴不一樣。”

　　“這世界上有的東西是比命還要重要的，對我來說尊嚴就是這樣。”

　　薄歡歪了下頭，笑意涼薄，“如果有一天，賀聽南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他不愛我了，我會跟他分手，不會哭鬧，也不會給他一丁點回轉的可能性，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當然，如果是賀聽南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那抱歉，她一定讓這個狗東西后悔終生。

　　在她身邊沒有離婚，就只有喪偶。

　　“原來如此……”喬云露慘然一笑，“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

　　在這麼耀眼驕傲的存在對比之下，自己剛才的做法簡直是愚蠢極了。

　　“走吧哥，我們回家吧。”

　　喬云露轉過身，剛準備離開，背后薄歡叫了她一聲，“等等。”

　　她應聲停下腳步，哭紅的雙眼朝身后看去。

　　薄歡走到她面前，兩人離的很近，而后忽然間掏出一包濕巾紙，抽出來幾張。

　　喬云露以為她是要給自己紙巾，于是搖了搖頭打算拒絕，“不用了，我——”

　　可還沒等她說完，薄歡左手就已經捏住了她的下巴，低聲道：“別動。”

　　經過剛才的哭泣和情緒激動，喬云露臉上的妝早就脫的差不多了，眼影眼線暈開了一大片，臉頰鼻翼處也有脫粉，斑駁的不行。

　　薄歡右手拿著濕巾紙輕柔的將她臉上糊的亂七八糟的妝容一點點擦拭干凈。

　　“哭得丑死了。”她態度很自然，平淡的吐槽，“好歹是除夕夜，大過年的即便是晚上也得注意點形象，我給你擦了還好一點，回家記得卸妝。”

　　喬云露呆呆的看著她，睜大的杏眼看起來竟然難得有幾分傻乎乎的感覺。

　　薄歡足足用了三張濕巾才把她臉上糊成一團的妝給擦干凈。

　　沒了亂七八糟的色彩，喬云露白白凈凈的一張臉，看著反而是招人喜歡了不少。

　　能看得出來她底子是不錯的，平時也多有保養，皮膚挺好，即便是素顏也很耐看。

　　“回去洗個澡，睡一覺，什麼也別想。”薄歡將用過的濕巾紙扔掉，“過一陣子會好一些的。”

　　“……”喬云露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有些惱羞成怒，“我需要你多事管我嗎？！”

　　后頭賀聽南不滿道：“喂！你這個女人不要不識好歹啊！”

　　“你以為我樂意管你？”薄歡往后退了一步，“出了這個門，你以后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下次再來騷擾我男朋友，我有的是方法修理你。”

　　她頓了一下，“但是今天晚上，我跟你說這番話是出于一個同性的有感而發，就當是我腦殘了，想圣母一把吧。”

　　喬云露安靜了下來，緊抿的唇角還是那麼不服輸，只不過眼神卻沒有之前那麼攻擊性十足了。

　　“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你根本不需要為了愛情放棄尊嚴，去苦苦祈求垂憐。相反的，如果他不愛你，你就算是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有一丁點的心痛。”

　　薄歡說著這些，想到的卻是書里那個慘死牢獄的‘自己’。

　　貪嗔癡是苦難的由來，人一旦陷入這些漩渦里，就會徒生煩惱災難，漸漸失去本心。

　　書里的那個‘薄歡’不也是這樣嗎？

　　被欲望吞噬了自身，變成了自己都討厭的怪物，最終下場凄慘。

　　而在現實里，不僅喬云露是這樣，段初柔更是如此，所以她跟原著里的反差如此巨大。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點的相似，薄歡才會忽然多嘴這幾句。

　　就當是她忽然圣母了吧。

　　呼了一口氣，她擺擺手，“行了，回家去吧，記得好好愛你自己，還有你的家人。”

　　喬云露看了她好一會兒，最終輕哼了一聲，“奇怪的女人。”

　　只可惜哭完之后的鼻音讓她說話沒什麼氣勢。

　　等到喬家人離開之后，剩下的一屋子人就更加尷尬了。

　　“爸，你跟小歡吃飯了嗎？”賀延正主動道，“沒吃的話我讓人再做點，先把飯吃了吧。”

　　“不用了，我們吃過了。”

　　賀老爺子說著，坐在沙發上朝薄歡招招手，“來來，歡丫頭過來我這里坐。”

　　薄歡應聲走到他身邊坐下。

　　“爸，章管家已經讓人給您打掃房間去了，這一路上奔波勞碌，一會兒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賀老爺子擺擺手，“先不說那些，你坐下吧，我有事要說。”

　　說著，他看了一眼掩不住局促表情的段容，表情很冷淡，“你也坐吧。”

　　兩夫妻在老爺子面前都跟小學生一樣，只能乖乖挺直腰板坐著。

　　老人家當了一輩子兵，養成了非常良好的行走坐臥習慣。

　　不管什麼時候，他坐著的時候都是腰背挺直的，所以即便是九十多了，他也不像平常老人一樣彎腰駝背的。

　　賀老爺子習慣性的從兜里掏出來一包煙，打算給自己點上，結果被身邊的薄歡非常眼疾手快的截了胡。

　　望著空蕩蕩的手心，老爺子委屈壞了，“咋的煙還不讓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