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江楚非也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一條。
“江大哥。”薄歡用勺子攪了攪面前的清粥,“你剛才不是想要跟我傾訴過去麼?”
江楚非放下手里的書,神情有些驚訝,“我以為沒有好奇心的姑娘是不愛聽這些的。”
“好奇心還是有的啊,不過我的確是不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可江大哥不一樣啊。”
她那雙桃花眼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無辜又真誠,“我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著聽你傾訴替你解憂的。”
江楚非一愣,隨即勾起唇角,“你從哪里看出來我心情不好的?”
“感覺啊,笑著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薄歡指了指他的嘴角,“你不想笑卻要笑的時候,嘴角弧度是就跟練習過的一樣,分毫不差,而真心笑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江楚非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笑意淡了下來,“是麼……”
“嗯,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挑一些能說的告訴我。”
他垂眸而笑,飲了口花茶,隨后看向窗外的殘荷,“我的過去其實沒什麼好講的,底層人物的摸爬滾打而已,不用信網上說的那些富二代之類的傳言。”
薄歡從善如流道:“嗯,不過他們會這麼說,也是因為江大哥的事業發展太快的緣故吧,畢竟普通人想要取得這樣的成就是非常困難的。”
江楚非手上的動作一頓,黑漆漆的眼睛忽然間轉向她,“那大概是吃過的苦頭不夠多,人生還不夠慘吧。”
這一點她是贊同的,“的確,人不到山窮水盡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潛力。”
就像如果不是為了在這個荒誕的小說世界殺出一條活路來,她可能也不會下定決心離開賀家,打拼到今天這一步。
“我小時候比你還要倒霉一點。”江楚非看向窗外的雪,“有一段時間過得實在太窮了,吃飯靠鄰居有一頓沒一頓的接濟,真的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那時候我自己一個人住在一間很小很舊的土房子里,每到這種下雪天就特別的難熬,家里被子太薄,不管衣服穿的多厚都沒用,經常半夜被凍醒,手腳全是凍瘡,又疼又癢的。”
“我小時候受過很多白眼,只有鄰居家的一個小妹妹總是偷偷給我送吃的用的。”
薄歡看著他俊美清貴的模樣,一時間很難想象他會有這種狼狽的時候。
想起他剛才說起的那個小妹妹,她不由問道:“你說的這個小妹妹,是之前提到過的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小姑娘麼?”
江楚非點點頭,“嗯,她跟你長得很像,有點膽小,很喜歡撒嬌。”
“那后來呢?”
“后來我被一個遠房親戚接走了,等到多年后再去找她,才發現她很早就得病夭折了。”
薄歡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唏噓,可又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壓下這種糾結感,她輕聲道:“你很難過吧。”
江楚非垂下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嗯,很難過,也很遺憾。”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薄歡繼續道:“那你之后離開之后呢?”
“之后沒什麼可講的了,上學,長大,創業。”他無奈的笑笑,“創業成功之前我每天睡覺從來沒有超過四個小時過,身體一度挺糟糕的,之后才養回來。”
這后續成功過程講的也太過于簡略了,不過她也沒多問,只是跟著感嘆了幾句,問到重點,“那江大哥最近不開心是為什麼呢?”
“以前一位對我頗為照顧的長輩去世了,所以心情有些不太好,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江楚非搖搖頭,“我還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
她彎了彎眼睛,“江大哥是隱藏的很好,不過我是火眼金睛,你瞞不過我。”
江楚非看了她一會兒,臉上憂郁消退了些,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你真的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不管以后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一直這麼聰明。”
薄歡一愣,怎麼都覺得他語氣里有種意味深長的感覺,可再抬頭看的時候,眼前人眉眼柔和的能將外頭的飛雪都融化。
——大概是錯覺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壓下心里的古怪感。
眼看著外頭的雪越下越大,漸漸的成了鵝毛大雪,她心里隱隱有些著急。
卡米拉還在外頭等著她呢,這麼大雪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避一下。
東西吃的差不多了,薄歡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咱們也聊得差不多了,天有點晚了,我得趕緊回去了,明天還要拍戲呢。”
江楚非看了一眼窗外的雪,神色如常的點頭,“的確不早了,那走吧,我送你出去。”
薄歡穿上外套,跟在他身邊,兩人走出了這座雅致的竹屋。
從門邊柜子里拿了吧油紙傘,江楚非遞給她,“這里沒有折疊傘,用這個好歹遮一下雪吧,不然衣服落雪要淋濕的。”
薄歡道謝之后接過油紙傘,抬手撐開,傘面上畫著大朵潔白的佛國幽曇,層疊綻放,精美圣潔。
門外,卡米拉依然站在最開始站的那個位置,半點也沒有移動,雪落在她身上頭上,白白的一片。
薄歡一愣,心里升騰起一陣愧疚,撐著傘快步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