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時間的齒輪不會因為苦難而停止轉動，隨著清晨微光的出現，慘痛的事件留在了昨天，而同時，一些鮮活的生命也留在了昨天。

　　——

　　五月十七日，恐襲事件后一周。

　　少年戴著口罩，騎著自行車，穿梭在風里，衣角飛揚。

　　到達醫院，她彎腰鎖好車，走進住院部。

　　站到熟悉的單人病房門前，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門被推開，期待中的畫面并沒有到來，床上的人依舊靜靜的躺在那，只有輕輕的呼吸聲回響。

　　這已經是林塵數不清多少次期待幻滅了，每次推開這扇門前，她都會祈禱一遍。

　　祈禱進去之后，能看到皓雪睜開眼睛，一如既往的笑著喊她：“哥”

　　床上的人靜靜躺著，小臉素凈。

　　林塵關上門，走過去。

　　皓雪額前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應該是熱的，看到這個，林塵走到上陽臺，打開窗戶。

　　風順著窗臺吹進來，窗戶外，夕陽掛在遠方，云彩宛如被火燒過，一片通紅。

　　做完這些，林塵拿出毛巾，走進衛生間，打濕后擰干，一邊幫皓雪擦掉額上的汗，一邊絮叨的說話：“你還不醒來的話，哥就要高考了……”

　　“你不是說，等哥高考那天，要給哥做好吃的嗎……”

　　“家里的鋼琴你再不彈彈，都要落灰了……”

　　“皓雪，你知道的吧，哥在等你醒來。”

　　床上的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沒有回答她。

　　林塵沒在意，依舊這樣自言自語般念叨著。

　　幫皓雪擦完臉，林塵放下毛巾，走到陽臺，點抽了根煙。

　　皓雪這樣已經一周了。

　　林塵從最開始的恍惚，到現在的接受。

　　她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以為從江州市接回了皓雪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她習慣一個人默默消耗掉所有的負面情緒，可是有些情緒它就在那，它永遠在那，它像套在頭上的塑料袋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不管遇見再多開心的事情，只要想起皓雪還躺在醫院里，心就會一下從云端跌宕到谷底，像是掉在地上的瓶子，碎的四分五裂，沉重到讓人窒息。

　　她好像……又變成回了那個孤家寡人顧緣。

　　以前那個孤家寡人的顧緣，做事情從不用顧慮，她穿著最強的盔甲，里面裝著最冷硬的心腸，永遠不用擔心別人發現她的弱點。

　　可是偶爾想想，這麼大一個世界，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歸宿，全球70億人，沒有一個人是她的家人。

　　到底……她是為什麼而活呢？

　　然后她成為了林塵，有了名義上的“家人”。

　　但是那個家啊……冰冷冷的，到處是刺。

　　再后來，她遇見了皓雪，才算有了真正的家。

　　可是現在成了這樣……

　　吐出一口煙，林塵微微出神。

　　該怨老天殘酷，還是該怨自己無能呢……

　　不，能再活一世，老天已經對她很好了。

　　咔噠一聲，開門聲響起，林塵轉過身一看，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第187章 崩潰

　　“你怎麼來了？”林塵問。

　　方隨走進來，順手帶上門：“我擔心你，就來了。”

　　知道皓雪出事后，方隨就擔心林塵的狀態，急忙安置完HZ國的一應事情后就飛來了華國。

　　方隨走到病床邊，擔憂的看了兩眼皓雪。

　　“皓雪她……一直這樣嗎？”

　　林塵站在陽臺上，抽了口煙，仰頭看著外面絢爛的天空，聲音很淡：“嗯。”

　　方隨走到林塵身邊站定，問：“你呢，沒什麼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方隨偏頭看著她：“不是說你外表啊，傻子。”

　　林塵抽煙的手一頓。

　　白色的煙從指尖升起，煙葉一直在燒，有些燙手時，林塵才回過神來，抬手將煙頭丟進垃圾桶，回答方隨：“我沒事。”

　　方隨呼出口氣，看著遠處的天空，恨鐵不成鋼般嘆道：“裝堅強的家伙……”

　　聽到她這句話，林塵點煙的手一頓。

　　“我記得我比你高吧。”方隨問。

　　“嗯，高兩厘米。”

　　“所以啊，依靠我吧，咯，肩膀借你十分鐘，只借十分鐘啊！”方隨拍了拍自己肩膀。

　　林塵無奈笑道：“說了我沒事……”

　　她話音未落，方隨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只借十分鐘啊。”方隨又重復一遍，帶著一些無奈。

　　那一瞬間，提前筑好的心理防線驟然被擊潰，林塵呆呆的立了一會，伸出手，抱緊方隨。

　　病房依舊安靜，不知何處的車流里，有喇叭聲傳了過來，方隨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有點濕。

　　顧緣這個人啊……總是看起來無堅不摧的。

　　似乎沒有弱點，所以總是有恃無恐的。

　　其實啊……她總用強大的外表，死死支撐著那顆心。

　　哪怕崩潰，她也是無聲的。

　　方隨一直明白。

　　……

　　皓雪住院的這段時間里，不少人來看她。

　　葉自明帶著夫人也過來了，聽聞皓雪的事情，他很悲傷。

　　雖然和皓雪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徒弟的，有天賦，也肯努力，本以為會有大好前程，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人生真是無常……

　　但是葉自明并沒有打算放棄皓雪，只要皓雪能醒來，依舊是他葉自明的徒弟。

　　林塵聽完葉自明的話，只能深深的鞠躬感謝。

　　而此時的林家，正如一團亂麻。

　　林望死了。

　　本以為這次發生在三中的事故，怎麼都傷不到在一中的林望，但是那天林望遲遲沒回家，胡凌光擔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