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坐馬上,臉色沉冷目光鋒利,淡淡掃過所有,呵斥道,「才死里逃生吃飽飯,又嫌日子安生好過了?」
他說著話,所有人噤若寒蟬。
后來我才知道,宋時清到的第一天施粥的時候就遇到過鬧事的,他立刻狠狠治了一回。
現在這里的百姓看到他,是又怕又敬。
「嫂子。」他的屬下長豐站在我邊上,這會兒笑嘻嘻地道,「我們老大可厲害了,在軍營里,他的話比將軍的還管用。」
我有點意外,「他天天惹事打架,他的話還管用?」
「他打人都是為了別人好,而且老大很仗義,兄弟有難他從來不推辭。」長豐笑著道,「不管什麼困難,只要找老大,一準能解決。」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不太了解宋時清。
我的印象中,他因為在家不學無術,總惹是生非,所以被舅舅揪去了軍營歷練管制,而后又因為好管閑事,常打架生事,所以官職一直停滯不升。
現在看,在軍中,他的那套為人處世的方法其實很管用,他也極得人心很有威望。
還有,他來了這里后,和本地人也迅速打成了一片,男女老少,他相處時的態度也都不一樣。
宋時清他,并不是沖動無腦的人,他聰明且有謀算,只是這些被他掩藏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而我這個見識淺薄的傻子,從未看清過。
我望著已經迅速協調了矛盾,開始問責主要責任人的宋時清,覺得他熟悉又陌生。
11.
宋時清將兩方鬧事的頭目分人分事各落了罰。
他不怕麻煩,一一核對,每個人罰的板子都不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和稀泥。
那些被罰的人也毫無怨言,乖順地聽從他發落。
等他辦完事,天已經黑了,他扶我上馬,又變回嬉皮笑臉的宋時清,還丟了個果子給我,「吃吧,非常甜。」
「我不信。」我道。
這果子一看就很酸。
他擺出一副你愛吃不吃的表情。
我還是咬了一口,酸得牙都要掉了,我大怒,用酸果子砸他,他哈哈大笑,接住了果子,邊走邊吃。
「我吃了不酸,所以我沒騙你。」
我恨得牙癢癢。
我們在江南待到九月底才回京,宋時清也跟著我們一起。
回去的時候我哥和南平郡主之間明顯不一樣了,我悄悄問我哥是不是要娶南平做我嫂嫂,我哥紅著臉瞪了我一眼,卻沒否認。
「那我就等著喝喜酒了。」
但我又奇怪,他們兩個有情人,性格也都是堅毅有主意的,那前世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呢?
難道是因為瑞王夫婦不同意?
可我哥無論人品相貌還是官職都是一等一的,瑞王夫婦為什麼要反對?
回京那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去覲見的圣上,圣上又見到了宋時清,笑得更開心,他親自將宋時清扶起來,「宋愛卿年紀輕輕,就沉穩能干,是朕和大周的福氣啊。」
宋時清抱拳回道,「臣能為圣上分憂,為百姓做事,是臣的福氣。」
圣上大笑,又轉身扶起我哥,對正進門的我爹道,「徐閣老,你可不得了,兒子出息能干,外甥也是奇才,朕的江山人才輩出你徐家也后繼有人了。」
我爹一邊樂一邊謙虛著。
圣上賞了我們四個人,給我哥和宋時清都升了官職,我和南平不能做官,于是每人賞了許多金銀珠寶。
「設宴,今日朕要和幾位愛卿暢飲。」圣上道。
我們跟著圣上去偏殿,圣上請了不少重臣,瑞王和瑞王妃也相繼到了,南平帶著我去給瑞王夫婦請安。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瑞王,等看清他的容貌,我不由愣了一下。
瑞王很清瘦,雖上了年紀但容貌依舊清雋,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他總有一股熟悉感。
「我像我父王。」南平看出我的疑惑。
「嗯,確實像。」我說著愣了愣,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轉頭去看宋時清。
他本來面對這邊坐著的,不知何時換了方向,背對了這邊,我這會兒看不清他的臉。
我覺得,宋時清和瑞王也很像。
12.
酒喝起來,圣上話也多了起來,拉著他看中的臣子給每個人介紹。
宋時清興致似乎不高,但也不敢推辭圣上的好意,只得跟著他。
我本來正低頭喝茶,忽然聽到隔壁桌子有人摔了個杯子,我抬頭看去,便看到瑞王手里只剩下茶托,他的茶盅已碎在了他的腳邊。
茶水打濕了他的衣裳,他無知無覺的,只愣愣地盯著宋時清看。
大家都奇怪地看著瑞王。
「怎麼了?」圣上問瑞王。
瑞王回神,收回看宋時清的目光,起身行禮告罪,「臣一時手滑摔了杯子,請圣上降罪。」
圣上正高興哪會說他什麼,只笑著道,「沒茶杯也是天意,今兒你就多喝幾杯酒。」
瑞王應是。
我靜靜望著那邊,心里忽然浮起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酒席散后,我們離開的時候沒看到宋時清,我本以為晚點他會回來,但一直等到第二天他也沒回來。
我哥遣人去找。
「他不會直接回西北了吧?」我娘道。
「我寫信去問問舅舅,確認他回去就行。」我哥立刻起筆給舅舅寫信。
我心不在焉地剝著桔子,婆子進來給我娘回話,「夫人,姚姨娘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