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來一把將我橫抱起來，放在床上。

「下回不要等了，天變涼了，別受了寒。」

「好，那便不等了。」

我以為他會跟往常一樣，同我調笑幾句。他卻一臉疲憊，換了衣服倒頭睡下。

我很想問問你們都說了什麼，卻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二十一、

第二天，難得的看見柳絮在花園里閑逛。

遠遠地看見我，便朝我走過來，嘴里喊著見過姐姐。

「上次姐姐帶將軍來我房里，是柳絮失禮了。都怪柳絮身子柔弱，尋常婦人也就害喜個三兩月，我卻到現在也不利索，希望姐姐不要見怪。」

那王媽媽在一旁煽風點火，「想來我們大夫人也不是那麼不體恤我們二夫人一個婦人家，還要感謝大夫人肯將于大將軍拱手相讓，不然我們二夫人還不知要等到幾時才能與將軍見一面。」

「妹妹有了身孕，我自是不怪你。將軍又不是個物件，哪來的拱手相讓，他想去看妹妹，那是他的心意。不過，我倒是真希望有些人能高抬貴手。既然入了我將軍府，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現如今也是我將軍府的人。圣上和娘娘，體恤臣子，宅心仁厚，必是不會送一些吃里爬外的家伙過來。既然諸位都是衷心的，那我也送諸位一句話，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若有一日將軍不再是將軍，那誰又會費盡心思地保送出去的奴才呢？」

皇上對將軍府里的情況這麼了解，靠的就是這幾個奴才和柳絮。她們一日不松口，皇上就一日不心安。敲打敲打，也是讓他們明白，遠水救不了近火。

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把屁股歪向誰，有幾條小命，也該掂量掂量。

于中谷白天出去喝酒，晚上回來去看一趟柳絮，再回我這里。

有時會同我說說在那邊都發生了什麼，也有時回來只是疲憊地抱抱我，就上床睡覺。

常常他睡著了，我卻睡不著，看著他睡著的樣子發呆。

我幾次都想開口問他，今天去那邊，開心嗎？柳絮開心嗎？你們說了什麼？可不知怎得，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但看著柳絮笑容日益增多，我想他們大概還是相處的很好吧。

二十二、

這一日，于中谷下朝，直奔我來，抱住我笑起來，「娘子，皇上終于有意讓我回軍營了。」

只是有意，并沒有真正下令叫他回去，他已經高興不已。

吃飯的時候，全家人圍坐，柳絮也難得地同我們一起吃。

得知了于中谷有可能回到軍營，大家都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柳絮親自下廚做了羹湯，說是天冷了，給他暖暖身子。

「你現在身子不方便，心意我領了，好好養胎，這些事有下人做。」

柳絮低頭笑起來，「無妨，看將軍開心，妾身也開心。湯可合將軍胃口？」

「嗯，好喝。」

兩個人相視一笑，而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草草地吃了飯，像是打了敗仗一樣，想逃開那張飯桌。

「娘子，你今天吃的很少。」，他關切地看過來。

還沒等我開口，老夫人那邊橫了我一眼，「大家都高興，偏你喪著臉。」

柳絮那邊蹙著眉，「姐姐可是身體不適？還是湯不合胃口？」

「阿，到了這個月給府上開月錢的時候了，我回去結個賬。妹妹懷孕辛苦，這個月我多給你勻出些。

」

老夫人一向對我把持著整個將軍府而不滿，「哼，等小將軍生下來，這將軍府里里外外，還不都是他的。」

我看了眼于中谷，他沒說話，我便也沒說話。

回廳里支了燈，一項一項的核對賬目。府里的柴米油鹽，各房的用度開支，上下的人情往來，還有于中谷死去戰友的遺孀撫恤。

我家本來就是個開小飯館的，從來也沒有丫鬟這一說。所以在將軍府里，我也沒有貼身丫鬟，獨來獨往習慣了，一直有人在身邊貼身伺候著，我反倒不舒服。

舉目四望，這偌大的將軍府里，除了于中谷，我竟然再沒有人可以說說話。

可現如今有些話，如果不能對于中谷說，我該對誰說呢？

只能忍下來，摻在一食一蔬里，滲在一呼一吸間，好像從來就沒有想說的話一樣。

越看越覺得光線昏暗，抬頭一看，蠟燭已經燃到底了，便叫人進來換一根。

光一下亮起來，我抻了個懶腰。

面前被放上一盞熱的烏雞湯，我心下一動，還以為是于中谷，抬頭一眼卻是府里的小丫鬟。

「夫人，這是廚房特意給您熬的，巴巴地守著火，怕您累了喝不到熱的。」

我怕抬頭一眼，房外還站了幾個瑟瑟縮縮偷看的。

「都進來吧。」

幾個人有拿著衣服，攤子，吃的還有捶腿的小錘子。

我平日里獨身慣了，下了吩咐，沒事不用來找我，也不要來打擾我。

「夫人，我們不敢進來打擾您，只敢在外面守著。這些年，您為了將軍，為了這個將軍府，外頭的人不知，可我們卻知您有多辛苦。從不克扣下人，也不會動輒打罵，連使喚人的時候都少。

逢年過節，從沒有哪一次空了我們。這些我們雖然平時不說，可心里都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