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徐青野,和他玩得好的三個人都沒來。
甚至今天都出現在了那輛出葬的邁巴赫車上。
眼眶突然有些酸澀。
腦海里響起從前許述白說如果將來他的新娘不是我,那他的婚禮他們一定不要去的那句話。
年少輕狂的承諾,他們替他守住了。
可他沒有。
14
許述白打通徐青野的電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徐青野沒有說什麼,而是給許述白甩了一個定位,并且特意叮囑:「別帶著林西。」
「我們沒人想看到她。」
許述白的手機開了免提。
徐青野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在了林西的耳中。
她瞬間紅了眼,眼淚打著轉,要掉不掉。
許述白抄起外套匆匆出門,臨走時用指腹擦去林西沒掉來的淚:「乖,在家等我。」
車子一路疾馳。
徐青野他們三個人等在了路邊。
我只覺得周遭的空氣越發陰冷,即使今天的氣溫很高,高到 38 度。
荒郊野外,寥無人煙。
徐青野的腳邊落了一地煙頭,手上還夾著半根煙。
明浩和梁沉看到許述白,頭不約而同地撇向另外一個方向。
許述白停好車,走到徐青野面前。
剛剛張開的嘴被徐青野狠厲地一個拳頭砸得閉了起來,鮮血順著鼻腔嘴角流了下來。
我被嚇得躲閃到一邊。
徐青野是出了名的脾氣躁,不僅計算機玩得好,泰拳打得也很好。
許述白打偏了臉,眼底的怒意翻騰。
「徐青野,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我還沒問你們昨天為什麼不來參加我的婚禮,你們把我約到這種破地兒是要干什麼。」
徐青野甩了甩拳頭,拎著許述白的衣領,連拖帶拽地往山上走。
越往里走,風越冷。
樹葉被風刮得簌簌響著,像來索命的樂章。
我終于想起來,這兒是我出事的地方。
我大概是死在了這里。
徐青野站定后,將許述白一腳踹在了地上,厲聲質問。
「許述白,辜負真心的人最該死。」
「可為什麼死的是南泱。」
15
干涸的土地上還有沒被處理掉的斑斑血跡。
許述白撐著起身的手一軟,重新跌了下去。
他震驚地回過頭看向徐青野,囁嚅了半晌才開口:「你說南泱死了?」
徐青野看著他沒說話,可他的眼神駭人,比看著一個死人還要冷。
明浩和梁沉沉默著點了點頭,手里的拳頭卻攥得咯咯作響。
許述白還是不信。
他大笑幾聲后環顧著四周,突然大聲喊著:「南泱,出來!」
「我知道你在,你們聯合起來騙我的對不對!」
像個瘋子一樣。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草叢里。
我順著他的目光,訂婚時他送給我的珍珠耳釘掉了一顆在那兒。
許述白撲了過去。
他從草叢里扒出來那枚耳釘,上面還沾了些血跡。
他大概是接受了我的死訊。
空氣從未像此刻這般安靜。
許述白從 10 點坐到了 12 點,一言不發。
徐青野抽著煙,一根接著一根。
正午的陽光曬得人發昏,我躲到了樹蔭下。
許述白再起身時根本站不穩,他的手抖得比昨天婚禮上接過林西手時還要厲害。
徐青野將煙頭踩在腳下,碾了又碾。
末了,徐青野掀起眼皮睨了許述白一眼。
「許述白,我們的兄弟情就到這兒了。」
「再見面,是敵非友。」
16
許述白是四個人中唯一沒有背景的存在。
從前上學時,許述白因為成績好、情商高,和他們三個人走到了一起。
初中到高中到大學,徐青野一直和我們同校。
明浩和梁沉選擇了出國深造,再回國時我和許述白已經確認了戀愛關系。
創業以來,他們其實沒少幫我們。
星茂的發展,離不開他們三個人在背后的鼎力相助。
可現在,他們四個人好像要走散了。
同樣的十六年。
原來我們都走散了。
許述白在山上待了很久。
從日落到月出,山風擦過耳邊,吹得我通體生寒。
許述白接通許爸爸打來的電話,嗓音有些啞。
「爸,媽的病我還在想辦法。」
「梁沉那邊......不太好一直麻煩人家。」
原本靠在樹干上的我微微直起身子。
去年,是我在國外最辛苦的一年。
每個月也就只能偶爾抽出時間給他們打個視頻電話。
隔著屏幕,我沒有發現許媽媽的異樣。
而那一年,許述白和林西打得火熱。
甚至到昨天,他才知道許媽媽的病情。
許爸爸那邊默了默,半晌才回他:「去年青野和小沉就來看過我們,你不用操心我們了。」
「你選擇誰爸媽不干預,但爸媽想告訴你,有些人錯過了就不在了。」
「成年人,別后悔自己的選擇。」
看著許述白被自己父親的話壓彎了的脊背,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是啊。
成年人。
別后悔自己的選擇。
17
許述白是在深夜回到了婚房。
林西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許述白被催得有些不耐煩。
我仿佛看到了從前他拒接我電話時的樣子。
許述白的車速比來時還要快。
躁動的引擎聲蓋不住許述白痛苦的嘶吼聲。
可是明明都有人告訴他了,別后悔自己的選擇。
他現在這樣,反倒讓我看不起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