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才反應過來。
那不是水,是油!
江別塵和小翠的驚呼聲猶在耳邊。
就在我以為小命要交代在這里的時候,謝隨忽然出現了。
他一腳把油桶踢翻到宋知微身上,又及時覆在我身后,替我擋下了掉落的房梁。
他緊抿著唇,一聲不吭,橫抱著我從烈火中走出來。
我蜷縮在他的懷里,心如擂鼓。
他的胸膛寬厚,靠上去是從未有過的安心。
江別塵對突然出現的人震驚不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謝小將軍,你怎麼會在這兒?」
謝隨非常紳士地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冷冷道:「我要是不來,她就要被你們害死了。」
江別塵咬著牙:「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生是死與你何干!」
我急忙去拿他手里的東西。
江別塵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我想要什麼,在我即將碰觸時猛然收緊五指,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原來你騙我和離,是要跟他走……」
「休想!」
他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侮辱,發泄般地將手中的和離書撕了個粉碎。
「謝小將軍,你們的好算盤……落空啦。」
江別塵眼眶發紅,像炫耀戰利品一般將我緊緊箍在懷里,讓我動彈不得。
宋知微幸災樂禍:
「沒想到今天看了這麼大一場好戲,江大人,你心心念念的夫人,惦記著別的男人呢!」
「閉嘴!」
江別塵怒火攻心,一腳踹過去,渾然不顧宋知微還懷著身孕。
宋知微疼得滾在地上。
謝隨朝我拱了拱手,說了聲「保重」,便徑直離去了。
他的后背被砸傷,傷口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著血,我幾次欲言又止,無論如何也該先把傷口處理了。
?
江別塵掰過我的臉,逼我與他四目相對:
「心疼了?」?
我沉默。
「你以為,他是你的什麼人?」
他拍拍我的臉,神色輕佻,眼中盡是嘲諷之意。
這一刻,我對江別塵的厭惡達到了頂峰。
他不讓我好過,那我也,不讓他好過。
我扯起一抹燦爛的笑,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把他當成……」
「我朝思暮想的夫君啊。」
09
正在離開的人頓住腳步,好像極力忍了好久,最后還是回頭看了我一眼。
江別塵眼眶發紅,強硬地將我抱起來,往正房走去。
我繼續刺激他:「我夢見嫁給了謝隨,當了將軍夫人,我還跟他生了一個女兒。」
一路上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劇烈顫抖。
直到把我放在床上,江別塵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淺淺,你也重生了,對嗎?」
「……」
我茫然地望著他,一瞬間腦子里如煙花炸響。
原來江別塵是重生的。
怪不得這輩子,他的人生順風順水,一路仿佛有神靈相助。
江別塵父母早亡,家里窮得叮當響,爹娘見他生活艱苦,便在府上給了他一個喂馬的差事。
其實在我那個夢里,是沒有江別塵這個人的。
想來,家里的馬夫家丁那麼多,我豈能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有關江別塵的事,都是小翠告訴我的。
這個馬夫突然有一天找到我,想要進京趕考,希望我能借他一些銀子做盤纏。
一開始我很是猶豫,他區區一個馬夫,平時偶爾得空才能讀書,想要金榜題名豈會那麼容易。
但看他態度堅定、壯志滿滿的樣子,我還是心軟了,便把閑置的首飾送他,助他進京。
沒想到,江別塵一舉奪魁,考上狀元。
榮歸故里那一日,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胸前掛著大紅花,轟轟烈烈地向我求親。
場面盛大,萬人空巷。
人們都說,溫家小姐心善,不嫌貧愛富,好人有好報,實乃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話。
其實我當時已經在議親了,有戶人家遣媒婆來我家問了八字,爹娘正猶豫不決。
沒過幾天,聽說那家兒郎突然被朝廷派去戰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爹娘便感慨,武將之家終究不安穩,不如許個文官。
就這樣,我嫁給了江別塵。
江別塵在朝中沒有背景,按說應該舉步維艱,但他堅定地站在了端王的陣營。
端王最終成為奪嫡中的一匹黑馬,登基稱帝。
江別塵備受器重,在朝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不到兩年已經高居刑部侍郎之位。
原來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得益于重生。
而我在昏睡時做的那個漫長的桃花夢,是我的前世。
沒有受到江別塵干擾的、美好而爛漫的前世。
我笑了笑:「是啊,江別塵,我也重生了。」
「但我跟你不一樣,我只記得前世的事。」
「這輩子,我的記憶里沒有你。」
10
他眼里的期翼如燭火剎那間熄滅。
?「不可能,你怎麼可以忘了我!」
江別塵歇斯底里地吼,小翠闖進屋子,替我憤憤不平:
「姑爺想讓小姐記起什麼?」
「記起你和宋姨娘徹夜放煙花,渾然不顧小姐失去雙親的痛苦?」
「記起姑爺寵妻滅妾,把當家主母趕到偏院,被妾室欺凌?」
「記起姑爺和宋姨娘不知廉恥,故意當著小姐的面顛鸞倒鳳?」
我尖叫一聲,吃驚地捂住嘴:
「什麼?在我面前演活春宮?小翠,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
她怕我聽了傷心。
可我現在不但沒有覺得傷心,反倒覺得新奇、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