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船上的話,我直接問父親:「裴家是不是真的在和我們議親?」
父親皺起眉頭,斟酌著用詞:「綿綿,那裴懷心中恐怕喜歡公主,不是你的良配,這婚事要不就算了?」
「我也是如此想的。」我點點頭,「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我今日受傷,裴懷只是慶幸受傷的不是公主,并不在乎我的傷情,所以女兒覺得,這門親事不要最好,強求也不過是一對怨偶。」
父親似乎也沒想到裴懷竟如此不留情面。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綿綿不必憂心嫁人之事,女子活在世上不只有嫁人一條路,世道固然對女子苛刻,但為父在一天,就能護住自己的女兒一天,就算我不在了,還有你哥哥,你盡管挺起胸膛做人,傷疤不應該是丟人的印記。」
「爹爹要進宮一趟,你且放寬心,該你的一樣都少不了。」
我心中一暖,差點落下淚來。
04
當晚,宮里來了圣旨,封我為縣主,隨之而來的還有大筆賞賜。
公公剛走,宰相大人就帶著裴懷來了。
一是道歉,二是提親。
「綿綿,我今日只是無心之言,你也知道嫣然是個嬌氣包,平日最是怕疼,我不過是擔心她罷了。」
「知道了,裴公子說完可以走了。」
他頓了一下,放緩語氣:「你這是生我的氣了?」
「不敢。」我垂下眼不愿看他,怕忍不住自己心中的仇恨。
他有些不快:「綿綿,你以前不是如此小心眼的人,不過是一句話而已,至于嗎?」
不過是一句話……
我以為他已經夠無恥了,可他總能突破我的下限。
「裴懷,你敢跟嫣然說這種話嗎?」
他啞然。
「裴大人請回吧,以后不要再來了,太傅府不歡迎你。
」
裴懷走后,我叫來春桃將上輩子的流言傳了出去,只是這次的主人公調換了。
我很想知道,當嫣然是局中人的時候,她要怎麼破局。
當京城中流言四起的時候,裴懷怒氣沖沖地跑來我家質問我。
「江綿綿,是不是你傳出流言陷害嫣然?」
我不知道是他查到了什麼,還是單純就將罪責怪到了我頭上。
其實前世今生加起來,我都不明白為什麼裴懷一直認定我是個心思惡毒的女人。
明明小的時候我們感情還不錯。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我在他心中成了十惡不赦的代名詞?
「裴懷,你有證據嗎?」
「雖然我沒有證據,但除了你,還有誰會嫉妒嫣然而害她?」他說得理直氣壯,面上一副正義之相。
「你知不知道嫣然為這事已經哭了好幾天了,你現在就跟我進宮向皇上說明情況,還嫣然一個清白。」
說著他就要來拉我,突然一只手從斜刺里伸出阻止了他。
「裴大人這是做什麼?在太傅府對江小姐動手動腳,恐非君子所為。」
蕭恪擋在我身前,「從前竟不知道,大理寺查案原來是看感覺,裴大人無憑無據就能認定兇犯,真是令在下佩服。」
「不如錦衣衛的案子也交給裴大人感覺一下,省得我們辛苦了。」
裴懷漲紅了臉:「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從小到大都嫉妒欺負嫣然,如今自己臉毀了,當然更見不得嫣然好,除了她還有誰會這麼做?」
「哦,這麼說的話,在下是不是也可以反過來認定,是公主對江小姐懷恨在心,在過往的日子里沒有用皇權壓迫江小姐,而是繞了一個大圈在及笄后對爐子動了手腳,毀掉女子最重要的容貌,為防止查到自己身上,先發制人散布流言,咬定江小姐毀容后更加嫉恨自己,這樣不但能把自己從兇案中摘出去,也可以讓江小姐更加被人所唾棄。
」
蕭恪兩手一攤,「雖然在下沒有證據,但沒關系,在下是這麼認為的,就一定是對的,你說呢?裴大人。」
裴懷目瞪口呆,一時忘了反駁。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裴大人認定我是這麼一個人,但我只有一個問題。」我看著裴懷一字一句問道,「如果真如裴大人所說,我一直嫉恨公主的話,請問出事的時候,我為什麼要救她?」
「江小姐這就錯了,你要是不救,裴大人就更加能說,這爐子是你動的手腳了,畢竟船是你家的。」
我恍然大悟:「這麼說,我救不救公主,都脫不掉一個『嫉妒公主所以暗害公主』的罪名,那依裴大人所言,我應該怎麼辦呢?」
我和蕭恪齊刷刷看著裴懷,他臉色鐵青,張口結舌。
05
「是啊,老夫也很好奇,裴大人能不能給老夫一個解釋?」父親幽幽的聲音傳來。
一轉頭,父親和一眾官員站在身后,裴相雙目冒火,恨不得當下就破口怒罵。
「太傅大人,老師,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懷有點慌,額頭上的汗不斷往下落。
蕭恪聳肩:「大人,給他點時間編一編吧,你這現場讓他說出一二三,以裴大人的高才,委實有點為難他了。」
父親認同地點點頭:「蕭大人說得對,那你就現編吧,我有時間。」
「我也想聽聽,我女兒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在裴大人這里脫掉『加害公主』的罪名。」
事已至此,裴相不得不出言挽尊。
「江大人言重了,懷兒是你教導長大的,他什麼品性你還不清楚嗎?不過就是耳根子軟,糊涂了些,不至于,不至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