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你在宮外有人脈嗎？」

阿丁苦笑，「郡主，你可太看得起奴婢了。」

她又反問我，「郡主你有嗎？」

我也苦笑，「你也太看起郡主了。」

自幼時被抱進宮后，我就再沒出來過。

此番若不是跟著三皇子，我恐怕連宮門方向都分不清。

我無奈嘆氣，看著兩只蟑螂從我面前跑過。

「呀！」阿丁突然尖叫。

「鬼叫什麼？不過是兩只蟑螂，有什麼好怕……」

阿丁抓住我的手，「郡主！不是蟑螂，是小黑！」

「嗯？」

「西街橋洞下的乞丐小黑，前日奴婢瞧他可憐給了他二兩銀子，他說會報答我，讓我有需要就找他！」

我激動了，緊緊回握住她的手，「阿丁，好樣的！」

「我們在宮外有人脈了！」

后來，我用一個銀錠子收買獄卒，讓他帶小黑來探望我們。

又讓小黑傳話給宮門守衛大虎，大虎傳話給侍衛長林勇，林勇傳話給內侍小云子……

幾經周轉，終于將話傳到三皇子耳邊。

三皇子很夠義氣，次日就溜出來救我。

15

從京兆獄出來，我拉著三皇子往南風館去。

三皇子狠狠拒絕，「程念初，你莫不是想害死我？」

「我可是偷溜出來救你，若再跟你去南風館，一旦被父皇發現，我命休矣。」

「我與你不一樣，我還能活好多年呢，不會早死。」

我捏緊拳頭沖他冷笑，「命長又如何，還不是娶不上媳婦。」

他怒了，「啊！」

我繼續引誘，「這南風館是京中最受女子喜愛的場地，你不想進去觀摩學習一番？」

其實，主要是因為昨兒給了老鴇一千兩，連口茶都沒喝就被抓走了。

太虧了些。

三皇子被我說動，決定跟著進去。

南風館很不錯。

老鴇一見我面，自動將昨兒還沒來得及安排的都安排上了。

屋內，我與阿丁飲酒作樂，看美男撫琴起舞。

三皇子則抱著紙筆，耐心請教如何與姑娘相處。

我們都開心。

我想，要是日日這樣，活三個月也不錯啊！

我舉起酒杯高呼，「阿丁，我太快活啦！」

「你有多快活？」

房門被踹開，一道黑色身影自屋外走進來。

這人像是冰雕而成的，一跨進房間，我就覺著屋內冷去不少。

我縮縮脖子，眨巴著醉眼瞪過去，「你誰啊？」

「丑不拉幾的，姑奶奶沒點你，滾出去……」

「程念初，你他娘睜大眼看清楚，老子是誰！」

咦……我定是醉了，瞧著這人怎麼那麼像褚寅……

我指著他問阿丁，「嘻嘻，阿丁你看，他好像褚寅那狗東西……」

「不錯不錯，叫老鴇來，今晚我點他！」

阿丁使勁兒捏我的手，「郡主，你清醒點，這就是褚……不，太子殿下！」

褚寅大步上前，奪下我手中酒杯丟到地上，怒氣滔天一般大，嚇得滿屋子人不敢喘氣。

我清醒不少，愈加不敢正視他，「額，還真是殿下啊……」

「那什麼，殿下要一起玩兒嗎？」

「程念初！」

他一拳砸過來，我面前的小桌幾瞬間裂開。

好嚇人。

我沒見過他如此生氣。

我在御花園扒他褲子時，他都沒動過這麼大的怒火。

我咽咽口水，求助般看向三皇子。

「我還有幾本書沒看完，我先走了！」

三皇子一溜，滿屋子人都跟著他溜。

不過片刻，屋子里就只剩下我與褚寅。

褚寅死盯著我，「程念初，吃熊心豹子膽了，敢逛窯子？」

我小聲哼唧，「是你不讓我睡，是你讓我來南風館找男人。」

「還有兩個月我就要死，沒時間了嘛。

」

褚寅氣到冷笑，「你是在怪我？」

「你就這麼饑不擇食，連窯子里的野男人都能看上？」

被他這般說，我心中既羞愧又難過。

心中情緒萬般復雜，但面上，我卻倔強與他對視著。

「是，我就是這麼犯賤，殿下當如何？」

「我原就是這般性子，往日在宮中的溫順規矩、端莊善良全是裝的！」

「我小氣記仇、睚眥必報，蠻橫荒唐少教養，且志趣低級不上臺面，這才是真實的我。」

說著說著，我突然覺得好難過，眼淚斷線般往下墜，聲音也帶上哭腔。

「殿下知道我為什麼要裝嗎？」

「因為我得在宮里活下去，我得討大家歡心，畢竟，我在宮外沒有家。」

我進宮十五載，甚少惹禍，宮中無論是陛下皇后還是皇子公主，但凡是位主子，就沒有不喜歡我的。

是因為我受人待見嗎？

不，是我在討好他們。

不論是木訥寡言的大皇子，還是囂張跋扈的九公主，亦或是恃寵而驕的燕貴妃……

上至主子下到奴才，我各有套法子討好他們。

這才是我在宮中生存的保命符。

褚寅面色松動，「阿初，我……我從不知曉這些。」

我笑著抹淚，「殿下當然不知，你生來就是儲君，皇宮是你的家你的依仗。」

「可我不是，入宮十多載，我從未有一刻覺得我屬于那里。」

褚寅卸下怒火，伸手將我攬進懷中，「我以為你是快樂的，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

我貪婪著他的懷抱，待汲足溫暖后，才小聲開口，「殿下，我裙子臟了……能先去換換嗎？」

「好。」

得到允準，我立刻逃出房間，在門外拉上阿丁就跑。

阿丁不明所以，「郡主，咱跑什麼，奴婢聽著殿下不生氣了啊。

」

「他是不生氣了，但待會兒定會抓我入宮。」

「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才不想回去當乖乖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