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婉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那個她看不起的卑賤乞丐竟然會是天家皇子。

她對皇子做的那些事，足夠她抄家十幾遍。

「娘……」

林知婉帶著哭腔，害怕地喚著馮湘蘭，卻見馮湘蘭失魂落魄，整個人仿佛瞬間衰老了十幾歲。

「完了，都完了。」

林家一夜之間從晴陽城消失。

李承昭帶我離開的時候，林東海已經處斬，馮湘蘭也被迫上吊而死。

方家唯唯諾諾再不敢提二少爺的事，從此夾起尾巴做人，在晴陽城低調了不少。

我一襲新麗的羅裙，去見了林知婉最后一面。

往常都是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來我面前炫耀。

現在地位互換，她蓬頭垢面地縮在骯臟的墻角，面容呆滯，用指甲扣著地上的糞便。

自從親眼目睹馮湘蘭吊死后，她就瘋了。

李承昭逼著她睜開眼，看清了馮湘蘭死的每一個細節。

從求饒，掙扎，到徹底死亡，每一個畫面，都深深刻進了林知婉眼里。

我瞧著她，她茫然的眼瞳在看見我時，瘋狂地往后退去，一邊發抖，一邊哭泣求饒：「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輕輕勾著嘴角。x|

母親與我上輩子死時，不比她們下場好。

所以，我一分都不會同情。

「林知婉，我知道你是裝瘋，可我有辦法，讓你真瘋。」

我招了招手，身后有侍女端來一個藥碗。

林知婉目露驚恐，拼命地掙扎，卻還是被灌了大半的藥下去。

她扣著自己喉嚨想吐出來，卻被我掐著下巴，強行咽下了藥汁。

「醒來后，你就不是林知婉了，只是一個流浪的乞丐。

你最看不起的、最卑賤的乞丐。」

我的話音落下，林知婉眼中一片絕望。

隨著獄門再度關上，一縷金色的陽光落在眼前，我抬起頭，看見李承昭站在外面，不知等了多久。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朝我伸出手。

我猶豫了片刻，在觸及那雙溫柔的眸時，還是遞了過去。

我們一起到了京城。

李承昭認祖歸宗，并請求圣上賜婚，將我嫁與他為妻。

我曾拒絕過，可他卻握著我的手，輕輕地笑道：「除了你，我不會再娶其他人。」

我心頭一震，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李承昭垂下了眸：「那天晴陽城外，我落入湖中的時候，你抱著我上浮，絲毫沒有介意我乞丐的身份。那是第一次有人這樣靠近我，緊緊抓著我的手，仿佛死都不會放開。后來在林家，你更是處處照顧我。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死了，又如何會有今天？」

「所以你是想報恩……」

「不是。」李承昭打斷我的話，認真地看著我，「不僅是報恩，是我心悅你，林姑娘。」

那雙漆黑的眸如同夜色的星，我呆呆望著他，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得暈頭轉向。

「可是……可是我只不過是個民間女子……」

他是王爺，陛下真能同意我做他的正妃嗎？

李承昭握緊我的手，彎起唇角笑了笑：「民間女子又怎樣？我還曾是個民間乞丐呢。前朝皇帝可以故劍情深，我不過是個皇子，又如何不能娶你為妃？」

「霜霜，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李承昭知道我的顧慮，他低下頭，輕輕吻在我的手背，「你沒有拋棄過我，我也永遠不會拋棄你。」

互相拉著對方的日子，早就將我和他的心牽連到一起。

我苦澀地問道：「若我一開始救你，就是別有所圖呢？」

「那我也心甘情愿。」

李承昭并不意外，仿佛早就察覺到了這點。

但他一直都沒有怪我，甚至在生死關頭，依然選擇了我。

我怎麼可能毫不動心？

最終，在李承昭期盼的目光中，我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李承昭的臉上瞬間綻開笑容，和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因為圣上和皇貴妃心中有愧，因此李承昭娶我為妻的提議，并沒有遭到反對。

夏季末的一個黃昏，我穿著鳳冠霞帔，在喜悅聲中，將手遞給了李承昭。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