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后的這些年,我偶爾從同學口中聽過沈書謹的事。
大家都以為他家境貧寒。
成績優異,還拿下了物理競賽一等獎。
我們分手的時候,沈書謹已經在跟心儀的大學洽談保送的事情。
可是后來,他的成績突然間一落千丈。
與保送分數線失之交臂。
再出現,便是作為沈氏的繼承人,突然曝光在媒體面前。
完全變了個人。
行事狠辣,雷厲風行。
我知道這些變化是因為誰。
因而更說不出任何話,來抵銷那些過往。
雨絲順著風飄進傘下。
弄得我臉上,身上,都是濕漉漉的。
我摸了摸耳朵,在路邊打了車,去找人修助聽器。
悶雷像裹了棉花,傳進耳朵里。
4
唐編輯是個不錯的人。
他不甘心讓我的努力付諸東流,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搭上了一個小影視公司。
那邊愿意冒著得罪沈書謹的風險,捧我。
唐編輯組了個飯局。
談成的話,下周就能拿到錢。
只是不太巧,赴約當晚,他堵在路上了。
留下我和幾個陌生人坐在一起。
更糟糕的是,許妍朝也來了。
助聽器還沒修好,所以一整晚,我不得不認真盯著別人的嘴唇,辨別他們說了什麼。
許妍朝翹著二郎腿,說:「幾位不要跟林小姐客氣,她為了錢,可是什麼都能做。」
立刻就有老板跟風:「生活這麼苦,林小姐想不想輕松一點?」
這句話引來一陣哄笑。
我低著頭,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沉默不語。
這場局是唐編輯費盡心思求來的,他老婆剛生了孩子,壓力大,我不忍心讓他的辛苦白費。
只要等到他來,就好了。
誰知道他們接下來,更是口出狂言。
「今晚陪陪我,我就——」
一道身影突然橫插在我和副總面前,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讓她陪你干什麼?」
我抬起頭,看到沈書謹朝對面冷冰冰丟出一句話。
五官在頂光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冷峻。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許妍朝笑意一收,站起來,「書謹,你怎麼來了?」
副總噤若寒蟬,連笑都忘了。
「沈……沈總……」
沈書謹拉起我就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拽了出去。
許妍朝臉色一急,喊:「書謹……你別沖動……」
她的聲音很快被甩在后面。
一路上暢通無阻,直到我被甩進沈書謹的車里。
「要多少?」
冷冰冰的話語像冰坨砸進我的耳朵里。
沈書謹扶著座椅的手背暴露出一條條青筋,彰顯著他的怒火。
我茫然地盯著他,「什麼?」
他怒極反笑,從口袋里抽出一張金卡,扔在我面前。
「幾萬,幾十萬,還是幾百萬?隨你刷,大可不必跑到別人面前搖尾乞憐。」
我心里針扎一樣,想解釋。
可是要怎麼解釋呢?
我分明是缺錢的。
這些年的生活,磋磨掉了我太多的骨氣。
沒有什麼比貧窮更可怕。
「不是想要錢嗎?」沈書謹咬著牙,「嫌我的錢臟?」
我將卡撿起來,握緊,徒勞地開口:
「借你十萬塊,我會還的。」
我知道他的金卡,遠不止十萬塊,甚至可能沒有限額。
沈書謹板著臉,「是嗎?記住你的話。」
「以后每個月,我都要看到錢進賬。如果沒有,我會讓律師聯系你。」
「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玩失蹤。」
我咬緊了牙,「我不是那種人。」
「不是?」
沈書謹步步緊逼,「林若初,你在我這里,是有前科的。
」
我如鯁在喉。
想下車,沈書謹卻沒有讓開。
他撐著車門,單手掌住我的側臉,抬起來。
逼迫我跟他對視。
「現在,我們來談談代價。」
我愣住了,「什麼代價?」
「你以為我會心甘情愿再讓你利用?」
他冰冷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像無情的冰刃。
「林若初,是你自作自受,連一點情分都不講。」
「那麼在商言商——」
沈書謹的尾音蒙了一層霧,模模糊糊地灌進耳朵里。
「把結婚協議書簽了,我就給你。」
5
汽車無聲地在街道上穿梭。
沈書謹并沒有放我下車。
因為我十分鐘前,隨口胡謅了一句。
「我要結婚了。」
沈書謹的臉色難看至極,望著窗外陰沉沉的,一句話不說。
好半晌才問:「跟誰?」
我沒聽真切,抬起頭盯著他的嘴唇,「嗯?什麼?」
沈書謹抬起眼,「我問你,跟誰結婚?」
我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沈書謹久經商場,眼光毒辣,從容冷淡地問:「時間,地點,同學都知道嗎?」
這些,我一樣都答不上來。
沈書謹眼皮一掀,「林若初,為了躲我,你撒謊都不打草稿嗎?」
「不關你的事。」
「把這個簽了。」
他突然甩過來一份協議。
A4 紙上赫然印著「結婚協議書」幾個大字。
我心口一緊,看到了下面的條款。
他……毫不在意的嗎?
幾乎全是對我有利的條款。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理由。」
我把合同推回給他,「你跟許妍朝——」
話沒說完,我就在沈書謹的臉上,看到了意味深長的探究。
「你不是不在乎嗎?」
「這麼多年,消失得干干凈凈,杳無音訊,沒問過我一句,不是嗎?」
「那麼我要跟誰訂婚,我是怎麼想的,又有什麼重要?」
其實我很想說,我問過的……
可現在解釋起來,只是徒勞。
沈書謹說:「跟許妍朝結婚,是家族的意思。我跟她沒有任何私人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