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回家,不管多晚。
客廳的燈都會留一盞。
二樓回廊里,也總會亮著一盞夜燈。
傭人蹲下身要幫他換鞋。
謝津北卻抬手制止:「我上去看看她。」
別墅內四季恒溫,他卻連外套都沒顧上脫,徑自往樓上走去。
10
主臥的門虛掩著,內里一片漆黑。
謝津北站在門外,修長手指握住門扶手。
一時之間,竟有些莫名抗拒推開。
雨聲漸大,思緒被拉扯回歸。
謝津北推開門:「棠棠。」
但室內無人回應。
床上的被子疊放整齊,兩個枕頭一如之前那樣親密緊挨。
床榻卻空無一人。
謝津北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方才邁步走入室內。
燈光明亮鋪開一室。
眼前一切,熟悉如舊。
甚至她的妝臺上,那些日常用的瓶瓶罐罐,都保持著原樣隨意擺放。
但臺面上,卻放著幾張銀行卡,還有一張便箋紙。
他的心突兀地一沉。
拿起便箋紙打開。
上面只有很短的兩行字。
「謝先生:
兩年來,承蒙關照,不勝感激。
余生愿您平安順遂,幸福圓滿。
江初棠留。」
謝津北緩緩放下那張紙。
鏡子里映出他的臉。
沉肅,疏冷,眼底沒有半點的波瀾起伏。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
那股無名火在胸膛內來回沖撞,幾乎就要破腔。
他向來喜怒不形晚.晚.吖于色,性子最是矜持克制。
但此刻江初棠若在他跟前。
他想他絕對會失控,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謝津北轉身向外走。
樓下秘書助手和管家傭人都安靜候著。
他眉眼不抬,冷聲吩咐秘書:「將別墅管家傭人全部換掉。」
「謝先生……」
「壹號院不養閑人和無用的廢物。
」
他漠然開口,撩起眼皮淡淡看了面前驚惶無措的眾人一眼。
復又垂眸,慢條斯理摘了腕上鋼表,活動了一下腕骨。
聲音卻又沉冷了幾分:「人若全須全尾好好地回來,算你們走運。」
「她若是少根頭發,你們知道后果。」
謝津北說完就向外走。
雨聲喧騰,屋內人只隱約聽得一句:「去聯系航空署那邊,查清楚人現在在哪兒。」
11
飛行途中,我常常會睡得昏天暗地。
記得第一次跟謝津北出差。
我睡得人都傻了,醒來時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
甚至謝津北肩膀上還有一片可疑的水漬。
當時我羞憤得不行,無措又害怕。
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下飛機就會被這位祖宗給扔河里喂魚去。
但謝津北卻并未那樣做,甚至一句怪責都沒有。
當時他戴著眼鏡,在飛機上仍在忙碌處理公務。
見我窘得不行,他聲音倒是比往常溫柔了幾分。
「睡好了?」
「睡好了,謝先生。」
「想不想吃點東西。」
我點頭,忙又搖搖頭。
謝津北卻還是叫了餐,又對我道:「先吃點東西,我馬上就結束。」
此后我曾很多次陪他出差或者度假。
幾乎每次都會在他懷中睡得香甜。
他性子十分低調,偶爾才會動用私人飛機。
想到私人飛機,我的耳根又開始發燙。
畢竟空間有限,謝津北卻是慣會折騰人的。
受不住時我的聲音大抵也不小。
要不然那些乘務人員也不會在我下機時,都不敢正眼看我們。
跟他在一起直到現在。
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坐飛機出行。
大約是習慣了在他懷中沉睡。
所以才會這麼快就驚醒。
機艙內在播報著飛行狀況。
起飛沒多久就下了雨,電閃雷鳴,雨勢逐漸增大。
已經有很多航班延遲甚至返航。
當廣播里說,我乘坐的航班因為天氣原因也不得不返航時。
機艙內很多乘客都不滿地議論起來。
我聽到有人說了一句:「這可真是稀奇,咱們這趟航班還有因為天氣原因返航的?」
「是啊,人家不是常常說,只要天上不下刀,航班絕對不遲到嘛!」
我心里不期然涌出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念頭。
謝津北那個祖宗,承襲了謝陳兩家的強大人脈。
背景深不可測,我甚至連皮毛都不曾窺得一二。
但就算這一二皮毛,都是我無法逾越的萬丈深淵。
我也從來不敢深想,他究竟有多麼匪夷所思的背景。
所以,冒出來的這個念頭,我自己都覺可笑。
謝津北那樣持重內斂的人。
怎會為一個女人,做出這樣荒唐的行徑。
每一晚.晚.吖年都有無數飛機,因為天氣或其他原因不得不返航。
從未曾聽說過有一次,是因為一個女人。
12
乘客被機場負責人員安置在機場附近的酒店。
我取了行李,隨同人流向外走。
到機場大廳時,我卻停了腳步。
但一直到天光大亮。
謝津北的身影都未曾出現。
我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卻又慨嘆。
果然,身為書中的人物。
就算小小的支線偏離了劇情。
但總歸還是掀不起任何的風浪。
男主角永遠都只會和女主角在一起。
炮灰女配永遠都是女配。
我再一次拿起行李,再一次踏上飛機。
雨后北京的清晨,難得的空氣清新。
我想,這一生一世,我會如書中的謝津北最初希冀的那樣。
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北京了。
13
第二年的盛夏,我在南方小城生下了女兒團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