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裴尋抱的非常緊,似乎要把我揉進骨血一般,我有些無措,但是我感覺他似乎要哭了。
下意識的,我拍拍他的背。
「我……我不是故意兇你,我只是……」
「阿鈺,我別無他求。」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頸之上,有種別樣的感覺。
「你好好的就行。」
松開我以后,他按著我蹲在地上,那幽蘭色的眸子在這夜里更顯寂靜。
我被他看著,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麼。
他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那柔軟的手心讓我心安定下來。
「裴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如此?」
「是。」
我聽他回答。
「不過沒辦法避免,我已經提前跟皇上商量好,把傷害降到了最低。」
「為什麼沒辦法?!」
胸腔里似乎有血在跳動,我反抓住他。
「若是早知道,那我們這次狩獵不來不就行了嗎,我們……」
「他現在不反,三年后還會再反!」
「到時候,就不只是這點損傷了!阿鈺!」
「到時候,會滅國的!」
我愣住。
國師裴尋的卦象,從未錯過一次。
「那沒事……你既然提前知道,肯定已經有了辦法,我們……」
「我沒有辦法,阿鈺。」
黑暗里,他搖搖頭。
「這是齊國的災,是必須要經歷的事情。」
「后續會怎麼發展,誰都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只要你乖乖呆在這里,就一定不會有事情,你一定會平安。」
「你聽話。」
他的語氣帶著急躁,我卻從他的話中敏銳察覺出了問題。
「我呆在這里,那你呢……」
「你去哪里?」
四周風更冷了一些,那些風聲吹動樹葉像是在悲鳴。
唇上覆上柔軟,我呆呆的,任由裴尋突如其來的吻。
這吻里帶了些告別的意思,我心中徒然有些悲涼,閉著眼睛加深了這個吻。
「我也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裴尋說。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問。
他沒有回答。
「你還回來嗎?」
他仍然沒有回答。
我的心越來越沉,最后只能牽強的咧開嘴角。
「那等你回來,我們成親好不好?」
「你應該就是齊國,最有錢的人吧。」
這次,他終于給了我回答。
他說:
「好。」
11
騷亂已經過去,我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
我藏在樹下發著呆。
如果裴尋不回來,我又該屬于誰?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現在很難過。
比不能嫁給有錢人還要難過。
比挨餓還要難過。
我不懂這難過的感覺從何而來,只能慢慢瑟縮著自己的腿,防止自己發抖。
「確定皇上就藏在那里?」
突然有人聲傳來,我一震,急忙藏在了樹后。
兩個黑衣人踱步而來。
「將軍已經去了,相信一會就能拿下那皇帝的人頭。」
「媽的真晦氣,也沒把那個女的殺了,竟然還殺錯了人。」
殺錯了人?
我慢慢蹲下,想起來慘死的語蘭。
看來他們一開始準備殺的是我。
不過我被裴尋留在了帳篷中,這才導致語蘭替我遇害。
我抿著嘴唇,抓住樹的手泛著白色。
語蘭……
「我們就等著吧。」
那黑衣人又說,用頭點了點一個地方。
「那國師也是鬼主意多,竟然將皇帝藏了起來,不過藏起來也沒用,還不是被我們找到了。」
「只要將軍把皇帝殺了,到時候他就是新皇,你我就是大官咯。」
似乎想到以后的事情,他倆對視一眼,哈哈朝著林子深處走去。
裴尋說,只要我呆在這里,我就會安全。
可是,我真的能呆在這里嗎。
就算不是為我,為了百姓,應書轅也不能做皇帝。
一個能把自己妻子挫骨揚灰的人,一個能對著親生女兒下殺手的人,一個能通國叛敵的人。
他真的能當皇帝嗎?
答案顯而易見。
那麼,我真的要為了自己的安危,放下眾多百姓嗎?
答案也顯而易見。
我站起身來,步子越來越快,朝著剛才黑衣人點的地方跑去。
我是一介農女。
我眼里沒有什麼家國大恥,也沒有什麼遠大抱負。
我不識字,不會讀書,是個豬腦子,只想嫁給有錢人。
可能就算我去了,也沒什麼用。
但是我得去。
因為齊國很好。
百姓們安居樂業。
街頭的李嬸嬸在我小的時候還光顧了我草指娃娃的生意。
巷尾的李爺爺包子特別香,但是我沒有錢,應書轅不給我月錢,所以每次只能舍得買一個。
我還對他說過,等我有了錢,要買一籠吃個夠。
我怕挨餓,怕吃苦,因為我前半輩子吃的苦太多了。
我就只有這點出息。
可是就因為我吃過這些苦,所以不希望別人來吃這些苦。
瑾花一日當自榮。
我是大將軍的女兒。
我愛這個國家。
12
「應書轅,朕,待你不薄。」
皇上癱倒在地上,他腰部中了一劍,此時說話都很費力,捂著傷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你竟然有如此虎狼之心!真是!真是……」
「皇上。」
應書轅的劍上不斷滴著血,語氣也十分陰冷。
「你老了,該退位了。」
「我早就給你說過,齊烈當不起新皇。」
「你偏不聽。」
「臣呢,也覺得一直勸解你,很麻煩。」
「所以就直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他舉起劍,正正朝著老皇帝刺去,到皇帝眼前時,他卻突然頓住。
「皇上,您笑什麼?」
「你說……」
皇上喘了幾口氣
「你覺得,齊烈當不起皇上……」
「應書轅,你覺得你能嗎?」
這一聲,像是戳到了應書轅的逆鱗,他瞳孔猛縮不再猶豫,一劍落下——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