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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金宮》第7章

「千萬別走正門。萬一有人認出你是皇上,一定會把他們嚇跑的。」

「到時候你若是影響了我的生意,別說是后門,狗洞我都不給你開。」

他拂去肩頭雪,倚在榻上,笑瞇瞇的。

好似全然不介意我這副恨不得讓他從狗洞里爬進爬出的模樣。

李元昭忽然遞給我一把精巧的金鎖匙。

那把鎖匙上面有浮雕的流光紋樣,頂端處嵌著一顆小v小的夜明珠,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朝云,新年賀禮。」

我只覺得有些奇怪。

明明還沒到新年,怎的就開始給我準備起賀禮了?

再一低頭,他已經將鎖匙塞進我手中。

李元昭頓了頓:

「我也想向你討一件賀禮。」

25

我以為他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堅持,應該是終于忍不住了,準備又說些什麼讓我入宮的鬼話。

不料,李元昭只是想要我給他的衣服像以前一樣繡上「云」字。

「從前你總是調侃,說你繡的字就是我的護身符。」

「所以每次我穿上它出門的時候,都是托你的福,才能平安回家。」

他又說:

「明年的新衣,你還未給我繡字呢。」

以前是以前。

可現在的李元昭是皇上,無論去哪兒都自會有侍衛跟著他。

我只覺得他很幼稚。

盡管如此,看在金鎖匙的面子上,我還是拿來了針線。

李元昭趁機得寸進尺:

「等明日我再多帶幾件來,你干脆繡在龍袍上怎麼樣。」

我伸手去掐他,罵道:

「昏君!」

那動作帶著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好似一下子回到荷花村里的恬靜時日。

我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斂了神色,想抽回手,卻被李元昭再度握住。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指縫,攥得更緊,不給我任何退卻的機會。

外面晴朗的天光灑進來,氤氳了一室的暖意。

李元昭坐在虛幻的光影里,側頭看我,神色如常。

「忽然覺得,不做點什麼,好像還真擔不起你這句昏君了。」

他順勢攬住我的腰,將我壓在榻下。

26

那天的最后,李元昭被我一腳踢下了榻。

待他離開,我才發現那件繡了字的衣服也被他落在這兒。

這人竟粗心至此。

以他的性子,第二天大抵還是會厚著臉皮來拿走吧?

可接下來的幾天,李元昭安安靜靜的,再也沒有出現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莫名有些不祥的預感。

又等了連續幾日,李元昭還是沒動靜。

托人進宮打探,亦是杳無音信。

恰逢京中流言乍起。

一一眉南郡有怪疫盛行,死者極眾。

我這才想起,荷花村有大半數遷走的人,去的就是眉南郡。

前世,那場大疫來勢洶洶。

在沒有任何藥材和食物的支援下,荷花村的人們硬是拖到了咽氣。

唯有死過一次的人才能體會那種絕望。

眉南郡雖然比荷花村富庶許多,但到底是疫病,能撐多久還是未知數。

只怕是地界更大,受苦的百姓也更多。

而正是因為親身歷經那煉獄一般的折磨,我更不應袖手旁觀。

我當即毫不猶豫地花費大半積蓄,連夜添置了車輛馬匹,裝上幾大車賑災物資,直奔眉南郡。

金與銀固然重要。

可千金散盡還復來,它們與人命相比,本就不堪一提。

27

待我趕到,才發現眉南郡的一切已在掌控之中。

這里已經搭好幾處簡易的草屋,用來隔離病人,還有定點施粥施藥的鋪子。

除醫者們班次輪換之外,還通過燃燒蒼術來消毒,無一處不思慮周全。

帶來的藥材食物也幫上了忙。

我松了一口氣,正感嘆這位眉南郡郡守是位高人。

只聽見一個小童說:

「才不是郡守大人。1

「上次姐姐偷偷告訴我,是京城來的李大人哩!」

不知怎麼,突然記起李元昭急著送出的賀禮,還有他向我討要的云字繡。

我喉嚨發干,輕聲問:

「那位李大人呢?」

「他好像病得很嚴重。」

「姐姐說,他快死了。」

28

我一路殺到李元昭的院子。

守在門口的暗衛見到是我,并不敢阻攔。

我一把推開房門。

李元昭果然就躺在床上。

他雙目緊閉,眼下泛著隱隱烏青,像是熬了許久,臉上透著疲憊。

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習慣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李元昭,我來尋你了。」

我站在他床頭,看見旁邊放著的藥碗。

「誰讓你把護身符落下的?你活該。」

心頭哽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煩悶。

我總覺得自己并不想說這些,可唯有這樣,仿佛因為他懸著的心才好過一點。

眨眨發酸的眼眶,我繼續碎碎念:

「不過你放心,來的路上我都想好了。若你真的死了,我一定會把你忘得干干凈凈,然后好好生活下去。」

「到時候我就帶著你送我的黃金,嫁給全盛京最有錢的男子,每年和他一起去給你燒紙......」

李元昭的眼皮忽然開始抽搐。

我嚇了一跳,眼淚也止住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

他猛地睜開深邃的眼眸,抓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齒地說:

「祝朝云,你敢!」

「你......哭了?」

他怔愣之后,眼里盡是歡喜,更加篤定道:

「你為我哭了,便是在意我。」

明明眼前那人因為過度操勞,累得臉頰都瘦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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