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沉默地掰開他的手,轉身要走。
卻聽他忽然道:「我后悔了,阿箬。」
「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不等我回答,蕭暄忽然悶哼一聲,轟然倒地。
小桃扔了棍子,從他身后繞了出來。
掃了眼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蕭暄,厭惡地皺了皺眉。
待看清楚了我,眼中一亮。
「原來你就是阿箬呀?」
小桃看起來有些躍躍欲試。
「我很喜歡你!小竹子,不如與我同修吧?」
「我對被采補沒興趣。」
她拉著我的手,央求撒嬌。
「小竹子。好阿箬。那你來采補我吧!」
見我不理會她,小桃只好拖起地上的蕭暄。
走了一半,還一步三回頭地看我。
「說起來,我采補小公子這事,你不會告訴長公子吧?」
我嘆了口氣。
「你喜歡就好,我不說。」
這輩子,你就是把他采成傻子,我也不插手。
13
剛回宮,我就被關起來了。
皇后坐在主位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
「一天到晚往外跑,沒個公主的樣子。」
「你呀,喜歡蕭家公子是不是?怎麼不早點和母后說?」
我求助般看向小翠。
小翠沉痛地朝我點點頭。
全招了。
皇后點了點我的額頭。
「還想瞞著?你大病初愈,又天天往蕭府跑。」
「不多陪陪母后,母后多傷心。」
那雙眼睛嗔怪又溫柔,看得我心口發燙。
竹子天生地養,并沒有親情的概念。
想到這里,我又惶恐起來。
我不是皇后真正的女兒。
我不過只是一縷游魂,僥幸復生在沈青箬身上。
我猶豫著開口,「母后,如果我不是沈青箬呢?」
小翠沒忍住,「公主又說胡話了。」
皇后揉了揉我的腦袋,「撲哧」笑出聲。
「你就是母后的青箬呀。」
我怔怔抬眼,對上她溫和的目光。
「安心休養,一切包在母后身上。」
14
我很快就知道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幾日后,除夕宮宴。
我看見坐在我席位旁邊,一左一右的蕭昀和蕭暄,整個人都傻了。
「母后,你這是——」
我的聲音都在顫抖。
皇后掩唇而笑,滿面春風。
「母后不知你喜歡哪個,干脆一并安排了。」
說著,她湊近我,壓低了聲音。
「青箬若是都喜歡,兩個一起收了也無不可。」
皇后好像誤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咬牙,「母后,不是、我……」
「好啦好啦,不用解釋了,母后都知道~」
皇后笑瞇瞇地把我往座位上一推。
蕭暄起身和我行禮。
「見過殿下。」
蕭昀跟著起身,似笑非笑地念了一句。
「殿下?」
我頭皮發麻,強笑著。
「不、不必多禮。」
兩側的目光如有實質。
我如坐針氈,痛苦地閉了閉眼。
皇后落座后,非常嫻熟地和蕭昀嘮嗑。
「蕭公子年歲幾何?家住何處?有何喜好?」
蕭昀一一答了。
前面還回得好好的,直到我聽見他說:
「臣最喜歡竹子。」
蕭昀眼中含笑,輕輕念了句。
「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
「竹子是風霜高潔之木。」
皇后眼中一亮,「正巧,本宮也喜歡竹子。」
兩人一拍即合,相談甚歡。
我摸了摸胳膊,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好肉麻哦。嘿嘿。
蕭暄估計誤會了什麼。
斟茶倒水,十分殷勤。
眼見著他又推過來一盤桂花糕。
下一刻,一只手從我右邊伸出,攔住了盤子。
「她不吃這個。」
蕭昀淡淡道。
我確實不吃這個。
昔年蕭府后院,有一棵繁茂的桂花樹。
桂花有靈,我很喜歡和她玩。
可惜她后來被天雷劈中,再無聲息。
只是,這一世,我從來沒有和蕭昀說過。
我困惑地想,他是如何得知的?
抬眼,卻撞上蕭昀深深的目光。
「殿下,借一步說話。」
15
冬天的林子光禿禿的。
我盯著鞋尖,不敢抬頭。
「我不是有意要瞞你。只是此事說來復雜,我……」
蕭昀輕聲打斷,「我不怪你。」
他從袖中拿出兩截小竹。
紋路一模一樣,出自同一根竹子。
只是一個已經干枯泛黃,一個卻還是水靈的青碧色。
我震驚道:「我記得只給過你一截呀。」
他搖了搖頭,笑容有些苦澀。
「另一截,是我十四歲那年,自己折的。」
十四歲。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前世我與蕭昀初見,便是在他十四歲那年。
這截竹子,本該是那年送給他的。
而今生,我重生在沈青箬身上。
他書房外的那段青竹,一直沒能化形。
「我自幼年起,便時常做一個夢。」
夢見十四歲那年,書房外的青竹會變成巧笑倩兮的少女。
她說自己叫阿箬,又送了他一截小竹。
說想見她時敲三下,她便會來。
府中的老管家囑咐阿箬盯著他喝藥。
阿箬對這個差事很殷勤。
因為每次他喝完藥以后,阿箬便可以得到一碗甜甜的桃漿。
阿箬的話很多,嘰嘰喳喳。
他的書房不再是一個寂無人聲的冰窟。
阿箬會講她那些小鳥朋友們天南地北的見聞。
有時候,又為那棵后院被雷劈了的桂樹默默難過。
夢中的一切,都像是真實發生過的。
蕭昀垂眼看著小竹。
「十四歲生辰那日,我從天亮等到天黑,并沒有等到阿箬。」
「于是我學著她的樣子,自己折下了一段青竹。
可惜。這十數年里,我敲過很多次,她也從來沒來過。」
蕭昀笑了笑。
「老管家跟我說過很多次。蕭府里根本沒有一個穿綠羅裙,名叫阿箬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