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一出現,便有人認出了他,失望道:「狀元郎也是來提親的嗎?」
柳枝利索應道:「不是不是,他跟我家小姐沒有關系的,侯夫人都說了,我家小姐都不配入府為妾。」
眾人臉色齊齊一松。
一個胖媒婆擠過來:「我是替鎮遠侯府四公子來提親的,是做正妻。」
「我家公子是京兆尹府二公子,也是正妻。」
「我家公子是齊國公府第五孫,也是今科進士,正妻。」
「誰家不是呀?我家大公子也是聘正妻。」
……
人群里有人噗嗤一笑:「狀元郎不是,他想娶個搖錢樹回去做妾呢!」
眾人擠兌:「狀元郎門第高人品貴重,就別在這里摻和了吧。」
「就是,趕緊去陪符小姐,可別影響了升遷。」
「莫姑娘就留給我們,我們定會好好珍惜。」
……
王恩矜持清貴自視甚高,何時被人這樣奚落過。
那臉色就跟當眾被扒掉遮羞的衣物差不多。
他脖頸上青筋暴出,看著我,咬牙切齒:「他們不過是為了你家錢財,你別被騙了。」
我聳聳肩:「真煩人,我家有的是錢,只要能哄得我開心,被騙一點也不要緊。
「你還是趕緊回去籌錢,不然我敲鑼打鼓上門收,你侯府面上可無光。」
王恩被氣走了。
柳枝熬紅了眼,想要從這些提親的人中為我找個如意郎君。
結果看到最后,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小姐,我挑不出來。
「要不,我變為男子娶了你吧!」
我打個哈欠:「早說都不是什麼好菜,你偏不信。」
如此上趕著登門,不就是想吃絕戶。
我如今可沒空考慮這些,只想著上王家拿回自己的錢。
心丟了,錢總要拿回來。
畢竟可愛的銀子有什麼錯?
很快,約定的日子就到了。
我讓柳枝好好給我整了個造型,務必體現出我富貴逼人不差錢的氣質。
王恩侯府門口親自迎我。
他穿著我們定情那一日的杏色長衫,頭上的發冠是我去年贈的生辰禮物。
中了狀元后他受眾人吹捧,一直意氣風發,此時卻眼窩發黑,臉上倦色融融。
「桑桑,那日是我話說重了,這兩日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起那年杏花微雨,你在花叢里翩翩起舞……」
說得我都快信了。
我抬手指著他的發冠:「這個回頭記得還我,和田玉的,能做好幾只手鐲呢!」
王恩被噎得臉色發紅,半天說不出話。
他領著我和柳枝去了后院,說是侯夫人那日被我氣著了,一直臥病在床。
就這鳥蛋大的院子,還不夠我 88 個奴才住。
還分什麼前后院。
不過就是在我面前擺譜拿喬,怕我帶的十個侍衛跟著一起進去揍他們一頓。
王母包著厚厚的頭巾,半倚在床沿等我。
見我跨過門檻,她強撐著要坐起來,泫然若泣:「桑桑來了。」
「那一日我那麼說是怕得罪了尚書府,我心中認可的兒媳自然是你,」她愧疚又歡喜地瞧我,「待到恩兒與尚書家的千金生下孩子,恩兒必會以平妻之禮迎你過門。
「到時候你的孩子也是嫡子,再也不是商戶身份了。」
王恩也道:「桑桑,你我多年情分,你莫要如此絕情,你放心,將來你過門了,也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換套路了。
10
我翻了個白眼:「少說廢話,錢準備好了嗎?」
兩人面色齊齊一僵。
我從衣袖中拿出單子抖開:「跟你們核對一下,侯夫人和狀元郎你們一共在我莫家名下四十五家店鋪簽單一千五百六十次,共計白銀二十五萬八千六百四十二兩三錢。
「老客戶,零頭就算了。給二十五萬兩就行。」
我打量了一下室內:「你們這屋子的擺設大多也是我借的。
「罷了,用臟的東西,我也不要了,送你們了。」
王恩急了:「桑桑,你非要這樣斤斤計較嗎?
「咱們的感情,不比銀錢重要嗎?我已經許你平妻之位,難道你非要毀了我前程才開心?」
竟還在指責我。
「如今你對我和聲細語,不就是想賴賬?」我索性撕破這層臉皮,「別說平妻,正妻我也不稀罕,二十五萬兩,一分也不能少。」
王母大怒:「莫桑桑,你別不知好歹。我與恩兒乃是真心喜歡你,才為你百般回轉,你竟說出這樣的話。」
王恩低垂著頭,神情復雜難辨:「罷了,只能如此了。」
王母眼神閃了閃,吩咐道:「張嬤嬤,去取銀票。」
婢女端了酒過來。
王母道:「你與恩兒好歹相愛一場,喝了分離酒,斷了這孽緣吧。」
大梁有習俗,夫妻和離需喝一杯和離酒,寓意從此一別兩寬,各不相干。
可我與王恩不是夫妻,而且誰知道他們鬧什麼鬼?
王恩目光希冀,問:「你不愿喝這酒,可是對我余情未了?」
yue……
為我斟酒的是柳葉。
她與柳枝本都是我的近身婢女,服侍了我近十年。
后來她瞧上了王恩的貼身書童,我成人之美將她送給了王恩。
她背對著王母,對我做了個口型:「放心。」
罷了。
我端起酒杯:「王恩,你我情分,到此為止。
「從此相逢陌路,再不相干。」
我們一起飲盡杯中酒。
王恩喉結滾動,傾身過來附在我耳邊啞聲道:「桑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今生今世我們都不會分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