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假虎威,庇佑那些和她玩得來的手帕交,四處到林家商鋪賒賬。
林清歌威脅掌柜不能向我稟告,不然就惡人先告狀,把人趕出林家。
我揉了揉太陽穴,讓人把林清歌的支出整理成賬本交給我,又給各掌柜添了二百兩銀子賠罪。
二百兩銀子是林家掌柜半年的工錢。
他們感激地收下。
可比起錢,他們更看重我對林清歌的態度。
商人嗅覺敏銳,在林清歌不知道的角落里,庇護她的那片天正在塌陷。
林清歌在屋內哭了一會兒,見我沒去哄她,就命丫鬟到各商鋪要銀子。
丫鬟吃了個閉門羹。
林清歌不信,親自登門。
結果一樣,無功而返。
回到林府,林清歌開始發飆。
二百兩一對兒的琉璃瓶眼都不眨,就那樣扔在地上,摔個粉碎。
「狗仗人勢的東西,我呸!等本小姐成了侯府夫人,你們跪著求我花銀子,我也不去!」
我并沒有進門,只是在門外聽著。
林清歌去白馬寺祈福時偶遇受傷的許淮安,將人帶到藥房看病。
她生得標致聲音婉轉,許淮安對她一見鐘情。
可許淮安早和尚書小姐定親。
何況,林氏只是有錢的商戶,士農工商,許淮安以什麼身份對林清歌?
知道兩人感情時,我想都不想拒絕了。
我跟林清歌講清楚侯府情況。
永安侯小侯爺只是聽上去威風,可那一家人都靠著老太君的嫁妝勉強維持面上風光,坐吃山空,真嫁過去肯定要吃苦。
「你吃慣了山珍海味,用膩了綾羅綢緞,侯府拿什麼養你!」
林清歌不以為然:
「正是因為侯府缺錢,我帶著滿滿嫁妝過去,才能讓他們感恩!」
我好說歹說,卻比不過許淮安的一句話。
「清歌,祖母不同意我娶你,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帶著你私奔。」
一句話,讓林清歌覺得許淮安愛慘了她。
「聘為妻奔為妾,他若真心,定會求娶。」
林清歌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不知愛意會在雞毛蒜皮的生活中消磨于無形。
她只知道許淮安的甜言蜜語,只記住了他們感天動地的愛情。
4
林清歌攢了一些私房錢,這錢她沒動。
而是把我往日送給她的首飾拿到當鋪,當了兩千兩白銀。
林府熟睡之際,林清歌推開后門,奔向她的許淮安。
「安郎,我來嫁你!」
我站在窗邊,目睹這一切。
謝思辰望著兩人遠去的方向,問我:
「娘子,聘為妻,奔為妾。真的不追嗎?」
「這是林清歌的選擇,因果理當由她自己承受。」
兩個月后,許淮安又被人接回侯府。
聽聞他身后還跟著一位嬌滴滴的娘子。
許淮安在老太君面前長跪,立誓要娶那女子為妻。
兩方爭執不下,老太君沒有松口,只是讓人收拾個客房出來,給許淮安三個月時間考慮清楚。
為此,林清歌特意派人捎信過來向我顯擺。
「林清歡,我不是不念舊情的人。往日你對我的好我都感激于心。很快淮安便會來林府下聘,娶我為妻。你好好替我準備一百抬嫁妝。務必要讓我成為京城最風光的新娘。趁我還沒成為侯府夫人,一切都有轉圜的機會……」
謝思辰黑著臉念完最后一句。
他擔憂地看向我:
「娘子,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從長計議?議個屁!」
我抬手將那書信撕碎,跪在父母靈前,燒給他們。
謝思辰眉眼舒展,松了口氣。
我就林清歌這一個妹妹,他害怕在血緣至親面前,我會失去一貫的理智。
還好我沒有。
可他不知道。
最疼愛林清歌的人已經死了。
死在那個被血色浸染的長夜。
被林清歌親手殺死。
5
三日后,我從街邊帶回來一個賣身葬父的小乞丐。
那乞丐不是別人,正是林清歌上輩子嫁的將軍陸巡。
陸巡發跡前曾是個流浪街頭的乞丐。
為安葬義父和一個富商發生口角,不慎將人打死,后被發配邊塞,充軍流放,陰錯陽差,入了軍營,一路廝殺,成了將軍。
林清歌嫌棄對方出身,覺得他不如許淮安高貴。
可我見過陸巡,知曉他寧愿受人羞辱,也要報義父養育之恩。
如此重情重義之人,比自詡風流的許淮安好了不知多少。
我掏了二十兩白銀將陸巡義父安葬,又把人帶回林府,聘請他為林府的教頭。
陸巡隨義父行走江湖多年,學的都是真本事。
某次,他殺紅了眼,一桿銀槍直取敵方統領的首級,把突厥人嚇得丟魂喪膽,管他叫煞神將軍。
我不求陸巡把林府的家丁護院培養成他那般。
只是能掌握些防身護命的本領,已然不錯。
托陸巡的福,府內家丁體格一日強過一日。
某天夜里,我聽到門外動靜。
那伙熟悉的流寇居然提前過來了!
他們借著月色遮掩,潛進林府大門。
只是這次,在陸巡的教導下,林家早做好了萬全準備。
他們一進門,就掉進埋好的陷阱里。
最底下的人被碎刀扎得鮮血直流。
上面的人想爬出來,被碎石砸穿腦骨。
「殺!殺光這群流寇,一個不留!」
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