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州歇斯底里,在我旁邊跪下,雙眼猩紅,顫抖的手撫摸著我的臉,絕望而痛苦:「江新月,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17
地下室是江河用來藏酒的,四周封閉,即使開了燈,也昏暗無比。
這里面竟然有一個房間,這是我之前沒發現的。
林致州是個瘋子。
直到昨天,我才明白,他瘋得徹底。
如果知道林致州是個如此偏執的人,我一定會躲得遠遠的,絕不招惹他。
我實在受不了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林致州用鏈子鎖住我的四肢,我只能在很小的范圍內移動。
受不了連吃飯上廁所都需要他的幫忙。
我失去了作為人的基本權利和自由。
在林致州眼里,我就像他的寵物。
「你要關我到什麼時候?」
我縮在床角問他。
「我已經把音頻交到警察手里了,我也會出庭作證的。你不要擔心,我知道你想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江新月,我會幫你做到的。」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能不能不要說離開我的話?」
林致州摸摸我的臉,炙熱的吻落在我的唇角、脖子,眼里是赤裸裸的欲望和癡迷。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或許我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林致州。
他偽裝得太好了,讓我成功掉進了他的陷阱。
他的好、他的愛、他的包容,都是他的手段。
他以愛為名,企圖囚禁我一生。
「你明明知道是他們害死我的媽媽,卻不顧我的感受,試圖掩蓋真相,把我蒙在鼓里。如果不是我恰巧要用你的電腦,你是不是還想瞞我一輩子?!」
「林致州,你真自私!」
「我不要你這樣的愛!」
「我一點也不愛你,我恨死你了!!」
18
我已經在這個地下室待了兩周了。
我以絕食來表達我的不滿。
林致州把粥吹涼送到我嘴邊,我緊抿著嘴,就是不開口。
「江新月,你乖一點。」
我倔強地別過臉。
「真是個倔強的小孩。」
林致州無奈地笑了,捏了捏我的臉。
林致州到底還是舍不得我死。
他妥協了。
「只要你把粥喝了,我就放你出去。」
「并且保證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
良久,我才聽見我的聲音。
「好,我答應你。」
這一刻,他眼里才閃出一絲亮光。
小孩都知道, 這種口頭承諾算得了什麼呢?
我一口一口吃掉林致州喂過來的粥。
林致州抬手擦掉我唇邊的水漬,捏住我的下巴,輕輕落下一吻。
「真乖。」
他笑著笑著,眼圈又紅了。
我都還沒哭呢,他哭什麼呀?
「你愛過我嗎?」
林致州期待地看著我。
微弱的光線下, 他的臉色慘白, 眼底泛青, 看起來很疲憊。
我撇過頭,不去看他。
斬釘截鐵回答他:「沒有。」
林致州眼里的最后一絲光亮消失了。
我生性涼薄, 不知什麼是愛。
我渴望被愛, 如同一只蝸牛,伸出細細的觸角去感受,可來不及觸碰,就已經害怕得縮了回去。
我已經沒有愛人的能力了。
當天晚上,路向同帶著警察找到了我。
路向同說,江河和林美惠一出機場就被抓了。
「江氏集團掌門人聯合情人殺害原配妻子」這條新聞標題瞬間登上了全國各大網站的頭條。
江家已經被各大報刊的記者包圍,在亮如白晝的閃光燈下,我被路向同擋著臉,坐上了警車。
那晚之后, 我再也沒有見過林致州。
又過了三個月, 判決結果下來了。
江河和林美惠聯合療養院的護士,將母親治療抑郁癥的藥換成了致幻藥物, 導致母親在服藥后,產生幻覺,從二十樓墜下。
最后, 江河和林美惠涉嫌故意殺人被判無期徒刑。
19
在我準備出國前的一個雨夜, 我收到了警察的電話。
在市西海岸發現一具男尸。
姓名林致州, 年齡十八歲。
死亡原因暫時不明。
推測為不慎落海或自殺。
手機里只存有我的號碼。
隔天,我收到了一個同城快遞。
小小的盒子里靜靜地躺著一封信和一枚銀色的素戒。
信上寫著——
【江新月, 我愛你, 你自由了。】
-完-
李林夕
作者評論:感謝各位寶子的支持,每條評論我都看了,謝謝你為了這篇文,為文中的人物寫出自己的想法。這對我而言,非常珍貴。
關于林的死,我想說說設定這個結局的原因。
林致州和江新月童年不幸,都是極度缺愛的人,林致州更甚。但凡有人愿意愛他,他會毫無保留地奉獻出自己,甚至自我毀滅,而這本身就具有強烈的悲劇性。
他遇到了江新月,以為遇到了同類,然而這只是江新月設下的一個陷阱。林致州錯過了一個時機,如果早將真相告訴江新月,或許他們會有一個圓滿結局。但是,他不敢冒險。
他的人格是脆弱的,經歷了絕望希望再度絕望,他的靈魂已經破碎了。
所以選擇死亡,是對自己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