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淵說:「你聽話就是了,孤對你的好感度不是 0,你死不了。」
江明寧拿起那沓靈符:「用了師父的兩張靈符,連琬琬的影兒都沒見著。」
楚淵皺眉:「剩的不多了。」
江明寧點了點:「自師父仙去后,斷斷續續用了不少,確實不多了,可恨我學藝不精,畫不出像師父這樣靈力深厚的靈符。」
我頭暈目眩。
待我如親孫女的國師竟然已經仙去了?!
一朝國師仙去,怎麼沒有隆重發喪?我日日跟在皇后謝素華身邊,竟全然不知。
謝素華聽了半天,終于意識到什麼,猛地退后兩步。
謝素華難以置信:「你們,你們都知道?」
江明寧冷哼:「是啊,你這鳩占鵲巢的冒牌貨,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謝素華嘴唇嚅動著:「我一來,你們就都知道了?」
江明寧目帶嘲諷,輕笑:「更早一些。」
楚淵說:「你來的十年前,孤就知道了。」
10
定楚淵為太子和定我為太子妃的圣旨,是同一天下的。
楚淵是國師的關門弟子,要隨國師清修,我也被一同送來給國師教養。
那年楚淵十歲,我七歲。
楚淵要學很多東西,什麼治國之道、平衡之術,我不懂,但看得出來他辛苦。
我學著聽過的故事,和嬤嬤日日煲湯送去。楚淵喝一口,眉頭皺起,欲言又止,放下湯碗又看書或者練功去了。
楚淵在宮里時太傅從不罰他,因為楚淵足夠刻苦聰慧,也因為楚淵是君。
但在國師這里,沒有什麼君臣之分,犯了錯就拿板子打手心。
我覺得羞恥,一見國師拿板子出來,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
楚淵倒是不怕,他身上自有未來帝王的氣勢和驕傲,挨了打也不喊痛不訴苦,只說「謝謝國師教導」
,恭敬地認錯改正。
我拽拽楚淵的衣角:「殿下……」
我想問問他,為什麼他挨打不痛,話到嘴邊,沒忍住先哽咽一聲。
楚淵看看我,不等我說話就冷著臉把我的手扒下去。
我的眼睛更酸了。
他繃著小臉:「孤去為你求情。」
他進了國師的小院,過了半晌出來,說:「國師說不打你,你回去午睡罷。」
我破涕為笑:「謝謝殿下!」
為了報答楚淵,我摘了李子給楚淵送過去,楚淵吃了一顆,面色大變。
我問:「殿下怎麼不咽?」
楚淵含著李子問我:「你吃了嗎?」
我誠實地告訴他,我從前吃過李子,胃痛躺了三天,從此再也不吃。
楚淵又問:「這是誰摘的?」
我說:「我摘的,摘了一下午呢。」
楚淵咕咚一聲咽下去,臉色難看,半晌才說:「以后別摘了。」
我蔫蔫巴巴地應了。
過了幾個月,國師摸摸我的腦袋,說:「小太子妃真有本事,比你祖父出息多了。你祖父只知道替皇帝挨打,你還知道讓未來的皇帝替你挨打。」
我呆呆地看向國師:「殿下替我挨打?」
國師笑道:「太子妃不知道?太子每次都說把太子妃的板子算在他手上。喲,太子做好事還隱姓埋名呢,真是英雄救美的好漢。」
我羞得兩頰通紅。
我說:「國師,我錯了,我以后不讓殿下替我挨打了。」
國師說:「這算不得錯,你要哄著他替你挨板子才好呢。」
我不懂,但國師笑得很狡猾,還親自教我要如何做。
于是,我再也沒有挨過板子,楚淵也從來沒告訴過我,他去求情是去替我挨打。
時至今日,我仍不知道他那次為什麼哭。
明明挨板子于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國師也答應我絕不重罰,可他為什麼悄悄躲起來哭呢?
11
我問:「國師認識我祖父?」
國師說:「認識,一個沒腦子的死莽子。」
我祖父是先帝重臣,替先帝擋過羽箭,得封世襲罔替的英國公,因傷病早亡。
天下平定后,我的父兄都是武將,能打仗卻胸無點墨,頂著國公的爵位拿不到半點實權,英國公府就此頹敗。
雖說我祖父確實是已經死了的武莽子,但我聽了還是生氣,眼淚嘩啦啦地流。
國師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愛哭鬼,你一家子武將,怎麼生出你這個哭包來了?太子在文縐縐的文人堆里長大,他都從來不哭呢。」
他粗糙的手掌摸著我的臉,我淚意更甚。
我說:「國師很像我祖父。」
「我和那死莽子哪里像?」
我說:「都很厲害,待我也好,還喜歡夸我。」
「小太子妃本就做什麼都好,該夸,我巴不得是我親孫女兒呢,可恨被那個死莽子搶去了。」
我笑出了聲,又有些憂愁:「那我算是堪當國母嗎?」
先帝定我為太子妃,家中體面全倚靠我太子妃和未來國母的名頭,我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生怕傳出不好的議論。
國師嘆息一聲,說:「算的,怎麼不算?楚淵說你不算?我待會揍他去……」
說著說著,國師擼起袖子。
我連忙抱住國師的胳膊:「不是!殿下很好的!」
見我還是憂心忡忡,國師抖了抖手里的算籌。
「我給小太子妃算一算,一定是鳳命。」
我受寵若驚。
國師算命,千金難求。
聽聞歷代國師都會給當朝皇帝算一次國運天命,指點皇帝當明君。
先帝得到的結果是,元后嫡子是麒麟子,國運系于那孩子身上。
于是先帝息了廢德才兼備卻不受寵的元后、立盛寵勢大的貴妃為新后的心思,耐心觀察彼時還在襁褓中的楚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