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冷,我倆縮在防寒睡袋里,隔著帳篷都能聽到外頭嗚嗚作響的風雪聲。
陸刃的聲音低沉好聽:「還冷嗎?」
我咬著牙齒,牙關卻還是打冷顫:「不冷……」
陸刃把睡袋打開蓋在我身上,自己裹著長羽絨外套就這麼和衣一躺。
我要起來把睡袋還他。
「暖和了再還我。」他伸出手臂,把我往下壓了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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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躺下,把臉藏進睡袋里。
心臟怦怦直跳。
溫度瞬間就上來了。
過了許久,陸刃睡著了,我醒來,手腳熱得流汗。
給他蓋好睡袋。
夜空星辰遍布,可可西里的美麗景色詭譎又神秘。
而我旁邊就是陸刃。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我偷偷許了個愿望。
五年后,愿望終于實現了。
陸刃成了被人仰望的頂流。
盡管我不在他身旁,但我堅信,他還是會繼續往上走下去。
到達他所追求的巔峰殿堂。
而這一次,是要在這里拍一部定檔電影院春節檔的懸疑片:
「黑槍」。
進組后,陸刃才知道,原本定下的演技派女主,被人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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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子的劇本我從別人那看過了,原本女主定的是圈里的實力派女星李蕓。
卻在進組前兩天被通知換人了。
換成了某財閥家的小公主,流量藝人紀年年。
陸刃一看到紀年年,臉色立刻就變了。
接著轉身打了幾個電話。
回來后臉色依然不好。
我太熟悉這種操作了,雖然是陸刃自己的公司。
但另一半股東如果同意紀年年帶資進組,陸刃其實也拒絕不了。
但這樣的后果就是……
陸刃不配合拍攝。
紀年年的演技確實很爛,陸刃跟她演對手戲,她完全接不上。
臺詞,眼神,默契。
陸刃拋出來的,她統統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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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耽擱下來,劇組很多人都怨聲載道。
我湊到導演旁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得解決眼前的問題。」
「能不能再跟公司提提建議,能換人的話最好。」
「你以為公司是你開的?都開拍了,想換人就換人?」身后插進來一個女聲。
是徐鷺。
她沒好氣地瞥我一眼:「你一個實習助理,張口就來?」
「得罪了其他人,到時候難做的是陸哥,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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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本來就煩,端著茶杯悶頭不語。
「娛樂圈得罪人的事多了。」我輕聲道,「如果都這麼亂來,那這部電影寒假票房肯定不會理想。」
徐鷺火氣上來了:「輪到你說話了?你一個實習助理才工作多久……」
「五年。」我小聲道,「我有經驗。」
徐鷺冷笑一聲:「你身份證上才 23 歲,哪兒來的五年經驗?」
我語塞。
「我警告你,再在這里不分場合亂說話,自己拎東西回去……」徐鷺話沒說完。
就被一聲男聲打斷:
「我記得,她應該是我的助理。」
陸刃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片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
「徐鷺,如果你不太適應這里的環境,可以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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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鷺像是很難接受陸刃幫我說話。
畢竟她也跟了陸刃三年,而在所有人眼里,她是跟陸刃關系最親的人。
「陸哥,我才是你的經紀人。」
陸刃好似沒了耐心,笑了下:「是執行經紀人。」
徐鷺眼神暗了下來:「我就知道……我做得再多,都不上你原來的經紀人。」
「有什麼好比的。」陸刃的笑突然變得殘忍起來,「你在跟一個死去的人比什麼?」
我胸口發悶。
我搞不清楚他是在維護原來的我,還是在告訴徐鷺不要亂想。
徐鷺的眼眶已經紅了。
陸刃卻像個沒有感情的動物一樣掠過徐鷺,在導演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拍戲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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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突然有點兒郁悶。
對于他來說,原來我僅僅只是一個死去的人啊……
徐鷺跑到一旁去了。
我蹲在旁邊,又看看陸刃,湊過去暗示他去勸一勸:「她好像很難過。」
陸刃長腿拉開,手肘搭在膝蓋上。
他抖了下手里的劇本,側眼看我:
「那你呢?被罵了就一點也不難過?」
這點兒算什麼。
跟著陸刃那幾年,什麼難聽的話沒聽過。
陰陽怪氣,明言辱罵。
我都見怪不怪了。
我搖搖頭:「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各抒己見嘛。」
陸刃卻突然起身,把劇本往椅子上一扔:
「今天不拍。」
嚯,怎麼突然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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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跟陸刃那麼久,很少見他發大火。
就是有一次,我去替他拉角色那回。
當時陸刃得罪了一個前輩,很多導演都不肯找他拍戲。
好不容易給他拿到一個男三號。
那個副導演私下請我吃飯。
當時我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去感謝對方,給陸刃說了聲跟朋友吃飯就一個人去了。
陸刃當天晚上有其他活動。
結果那個副導演給我灌酒,當他手搭在我肩上的時候,我才隱隱察覺到不對勁。
被灌醉之前,我給陸刃發了個定位。
陸刃踹門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站不直了。
那個副導演被揍得很慘,牙都沒了兩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陸刃暴怒的模樣,發狠揍人,一聲不吭。
他平時那麼佛系,做什麼事都慢慢悠悠。
眼下揍人的拳頭卻一點也不慢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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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全部錄了音,副導演被送進局子里。
陸刃開車送我回去的時候,我縮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