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剔仙骨的魔君有話說》第3章

我現在每流出的一滴血,都是為了破開身上的淤泥。曾經的那些怨念和不甘隨著揮出去的每劍,都在漸漸地減少它們的影響。

那些東西在生命面前,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我也明白了魔尊問我有沒有找到目標的用意,沒有目標沒有信念的人,在這暗無天日的暗域里廝殺,會被這里的黑暗揉碎、吞噬,遲早也會變成這些魔物的一分子。我咬緊了牙關,緊緊捏著好不容易拾回的信念,一步步地走在被血水浸潤的土地上。

每踏一步身上就會有新的血跡,但是那些裹挾著我的淤泥也被我一點點地掙脫開來。

我想活著,我想改變,我想抓回那些被我弄丟的了的鮮活的意氣。我太久沒有聽見自己的笑聲了,久到內心荒蕪一片,寂靜到讓自己恐慌。現在那顆種子已經破土而出,在一片荒蕪的泥淖里努力地向一個光點生長。

我想起在仙界時,一位仙子常常說的話:「要相信光。」

那時我跟其他仙子經常笑她,可是現在我卻能體會那句話里每一個字所蘊藏的力量。

只有陷入過無盡的黑暗,才能體會到對光的渴望。只有懷著對光的渴望,才能清楚地知道它的力量。

容光必照焉。

我一次次追著那個光點,一劍破開了暗域的黑夜,踏出了那片泥潭旋渦。

魔界的風確實比暗域的要溫柔幾分。

北跡縛手站在暗域門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一如當年站在魔宮門口那樣,意氣風發,熠熠生光。

「三十年,比我還差點。」

「是嗎?」

我與北跡相視一笑,然后在暗域門口交手。

時間在暗域里一晃就過了,我也不知道已經三十年這麼久了。北跡終于能毫無顧忌地放開與我動手,我也終于能徹徹底底地招架住北跡的法力。

這是最為酣暢淋漓的一戰,我早已在暗域的極限里卸下了纏繞身心的千斤黏膩的淤泥。交手間我看到了魔界天空中飄浮的白云間透出的藍。

與北跡打成平手,他的眼里滿是快意,我大笑起來,終于,我成為了魔界的君意。

3

魔尊問我,想去人間嗎?上陽在人間找人。

我沉默良久依舊搖頭,終究沒有問為什麼一個上神會在人間,在找什麼人。我在走自己的路,上陽也是,過去已經沒有必要再有延續了,愛恨都是。

揣著收復西荒的命令回去時,北跡正在我院子里指手畫腳地讓人挖池子。

「好好一片院子,隨便種點花草就行,非要挖這池子做什麼?」

「阿意你不懂,一個小姑娘住的地方,怎麼著也得賞心悅目嘛。」

我被噎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不懂?所以我的院子除了我以外,還會有哪個小姑娘?你才小姑娘!你最好好好說話,別逼我動手!

「哎,阿意你看,這是我在師母那里偷來的曙月香,你在暗域那個鬼地方待了那麼久,睡覺的時候可得點上,驅驅邪。」

所以那個是魔尊,你師父,給你嬌滴滴的師母安魂助眠的曙月香,你偷來給我用?好吧,你有本事你說了算,不過咱都是魔了,我需要驅什麼邪?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我看你才需要驅邪。」

你一個好好的魔界小主子,老湊什麼熱鬧?而且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中邪了,當初按著我打的那股銳氣呢?

「我跟你說,師母那里還有一池子的碧水金蓮……」

北跡還在絮絮叨叨,我默默把手里的令牌揣起來,下意識地瞞住了去西荒的消息。

他眼里的東西越來越明顯,我已經不能當做看不見了。少年意氣是耀眼灼熱的,有時候也碰不得。

收復西荒叛族之后,我成為了魔界的魔君之一,南域魔君君意。

我立刻帶著連翹住進了南域。

哦,對,連翹是我在西荒撿到的孩子,應該說是我跟北跡一起撿到的無家可歸的孩子。

西荒之行北跡還是偷摸地跟著我去了,冠冕堂皇地說是怕手底下的小子看我年輕欺負我。

我冷眼看過去,被我打服了的副將在北跡的勾肩搭背里瑟瑟發抖。怪可憐的,放過他吧。

西荒之行很順利,只是北跡太過于無微不至了,明顯到我提著西荒叛族首領頭顱復命的時候,魔尊看我的眼神都復雜了幾分。

于是我選擇了與北跡轄地北域最遠的南域。

「師父,北跡魔君什麼時候來看我們啊。」小連翹經常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

等你長大了。

等你的魔力更上一層了。

等你能自己出南域了。

我也時常這樣敷衍她。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不辭而別,拒絕的態度十分明顯,他應該也明白了。

初初接手南域,事情也是非常多的,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慮這些問題。

北跡還是來了。

我視線在院子里多出來的池子和那滿池的碧水金蓮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北跡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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