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辰點頭,借著我的力起身。
他腿腳不便,我力氣又弱,這一路走得艱難,幸而終于走到了一處村落。
我扣開一處人家的屋門:「請問這里有大夫嗎?我哥哥上山打獵不小心摔下懸崖,受了重傷。」
那戶人家淳樸,不僅幫我們請來大夫,還為我們騰出一間屋子暫時安身。
大夫診治完,只說這傷不難治,只是缺少幾味藥材,要從城里的藥鋪買。
我當即應下,乘著村里送貨的驢車進了城。
此處名叫鄴城,街上頗為冷清,我循著路人指引找到藥鋪,買完藥材正打算回去,卻瞥到街上張貼的告示。
這一眼卻讓我怔在原地。
「太子薨逝,陛下大慟,令天下共哀之。」
太子殿下……去世了?
記憶里太子溫和明亮的面容依舊鮮活,我抹了把臉,發覺已經滿是淚水。
街上行人往來,皆奇怪地看一眼蹲在地上哭泣的我。
我紅著眼眶回到村莊的時候,封辰躺在炕上,猶豫良久,問道:「你沒事吧?」
我按照大夫的囑咐煎藥,啞聲說:「我沒事。」
如此過了幾日,封辰的傷也慢慢好了起來。
這日我正掃著院子,收留我們的趙大娘趕上來勸道:「這活我干就行,把掃帚放下。」
我笑了笑:「要不是您,我和我哥哥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本來我們就麻煩您了,就讓我做些事情吧。」
趙大娘擺擺手,說:「你一個姑娘家怪不容易的,這幾天我也看出來了,你和你哥哥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你們來我家我就當你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干活的道理。」
我握著掃帚不松手,正欲和大娘再說幾句。
院門卻兀地被破開,一隊人馬簇擁著青年男子走進院中,隨之而來的一陣風吹起了地上的落葉。
我目光霎時驚懼起來。
那人聲音暗沉,聽不出喜怒:「阿秀,好久不見。」
「傅凝……」我喃喃出聲,握著掃帚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我捅了他一刀,拿走了他的教主令牌,他一定恨不得直接殺了我。
傅凝走到我面前,手指插進我的發間,將頭發向后順了順。
「怕什麼?怎麼,沒想過我還活著?」
我平復了下氣息,強裝鎮定,「傅凝,我那樣做,是因為你不顧我的意愿囚禁我,看在我曾救過你一命的份上,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不好。」傅凝回復得利落,「阿秀,我最討厭被人欺騙,可你騙了我那麼多次,你該好好償還我。」
果然,跟傅凝這種人,根本講不通道理。但所幸,他還不想殺我。
我移開目光,卻看到傅凝的手下從屋子里拖出一個被綁住手腳的人,是封辰。
封辰一言不發,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教主,據屬下得到的消息,這人是和阿秀姑娘一道來這的,這些日子也是阿秀姑娘在照顧他。」
傅凝看向封辰,目光陡然變得森冷,直接抽出劍揮向地上的封辰。
「不要——」
千鈞一發之際,我攔在封辰身前,劍刃在我頸側穩穩停住。
「傅凝,他和我們的事沒有關系,他是無辜的。你別殺他。」
「呵。」傅凝并未收劍,劍往封辰的方向移了移,「阿秀,他是誰?」
說是朋友?不,若是普通朋友,傅凝會毫不在意地殺了他。那……兄長?亦或是其他什麼人?
「你最好莫要說謊,我既然知道你在這里,自然就能追查到更多事情。
」傅凝警告我。
我垂下眼,聲音緩慢而堅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情郎,我們情定三生,生死不離。」
我回頭看封辰,他眼睛微微睜大,些許訝異之色閃過。
「所以,如果你殺了他,我便立刻隨他而去。」
「阿秀……」傅凝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般。
我微微仰頭,露出一截脖頸,「當然,你可以現在就把我們一起殺了,我們兩個在地底下,做一對亡命鴛鴦,也算是解脫。」
傅凝一雙墨眸淡淡地看著我。
我依舊未曾退縮,恍惚中我發覺這一幕無比熟悉。曾經在那個風雪夜,我也這樣護在一個人身前。彼時刀劍更無情些,我也比現在怯懦。
「你說的是真心話?」傅凝問。
「是。」
「阿秀,你還是在騙我對不對?」傅凝放輕了聲音,「你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回家,所以他也是被你選中的人,是你所謂的……攻略目標?」
「傅凝,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一個自欺欺人的人了?我對他情真意切,他和旁人是不一樣的,于我而言,他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我在賭,賭傅凝心里對我的那一點情愫。即便他再生氣,也不會動手殺人。
半晌,我終于聽到傅凝的聲音。
「既是如此,我怎麼能真成全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
傅凝扔掉劍,劍鋒貼著封辰的耳側插入地面。他低聲笑道:「我倒是有興趣看看,你們這對有情人,能堅持到何時。」
接著他下令:「回月落教,把他看好,千萬別讓他死了。」
算是暫時賭贏了吧……思及傅凝說的話,我垂下眸光,可惜,我和封辰根本不是什麼有情人。
待所有人退下準備返程時,傅凝與我仍留在原地。
他最后問了我一句話,語氣里帶著些許希冀。
「當初在桑榆海,你對我說過的話,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