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向日葵》第5章

從商場出來時,夜已經深了。

我做好被冷風迎面暴擊的準備,可邁出大門后,卻遠不如預想的冷。

原來不是冬天太長,是我洗過無數次的舊衣,早已無法為我帶來溫暖。

走到校門口時,突然下雨了。

雨還不小。

我們躲在公交站避一下,這時一個學妹紅著臉上前:「學……學長,我有傘……」

林錚一把將我拽過去,痞痞地笑:「那你可以把傘借給我跟我女朋友嗎?」

……

這操作真騷。

自然沒借到,學妹撐著傘紅著眼跑了。

我狠狠剜他:「誰是你女朋友,我們就是課程伙伴而已。」

林錚湊在我耳邊,語氣勾人:「遲早的事,我心里女朋友的位置,已經預定給你了。」

「只等你方便的時候,拎包入住。」

我……

我的心有點亂,一定是被他油到了。

密密雨絲拉出一張大網,這可咋整。

林錚看我滿面愁容,挑了挑眉,然后麻溜地脫下身上的大紅外套罩在頭上,并且伸手一把將我拽了進去。

「林錚,你干嗎?」

「瞎嗎,看不出我在用這個當傘。」

他拽住我的手放在他腰上:「不想被淋成落湯雞的話,就別松手。」

我根本來不及拒絕,就這樣被他帶著在大雨里一路飛奔。

我跑得那麼快,好像把所有的煩惱、負擔、顧慮都通通拋在腦后。我甩掉病重的媽,甩掉了無窮盡的醫院繳費單,甩掉了家教,甩掉了兼職,只剩下身邊這個腰肢有力的男人。

縱使有衣服遮擋,雨水還是飄在我的臉上,早春的雨水應當是冰涼的,可我的臉卻感覺到一陣滾燙。

林錚控住我肩膀的掌心,也像是藏了一團要把我點燃的火。

也不知跑了多久,總算是到了宿舍樓下。

我臉色緋紅,喘得不成樣子,劉海已經濕透了。

他比我呼吸平緩,可那雙黝黑的眸,卻燃了燎原的火。

他捧著我的頭,喉結重重滾動:「小葵,你再對我犯規一次吧!」

13

他真的很帥。

小麥色的肌膚,更有一種旺盛蓬勃的吸引力。

我以后再也遇不到像他這樣灼熱、帥氣、熱情的男人了吧。

我狠狠吞了下口水,踮起腳朝他湊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是我媽主治醫生來的電話。

「小葵,你趕緊來醫院一趟,你媽匹配到了合適的腎源,咱們當面聊一下。」

所有沖動都被這一句攪得粉碎。

我退后兩步,說了一句我有事,就轉身沖入了雨里。

打車到了醫院,下車的時候雨依然在下,新衣服被淋得深一片淺一片,劉海也被雨飄濕,進到溫暖的室內,我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可迎接我的不是關心的問候,我媽見了我的衣服,整張臉垮了下來。

她語氣格外刻薄:「他給你買的?」

「挺好的,他年紀一大把,你跟著他,過些年他的錢就全是你的,多好。」

主治王醫生這時候進來了:「向姐,別鬧了,我先跟小葵聊幾句。」

我媽已經透析了兩年,腎移植的事,我以前不敢想,因為幾率太小。

沒想到前段時間出車禍的一個病人的腎臟恰好跟我媽配型成功了,而他之前簽過器官捐贈協議。

他顱內高度損傷,現在住在 ICU。

王醫生道:「據我了解,那個病人大概率救不回來了。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準備好錢,因為隨時都可能會進行手術。

「需要多少?」

「前期你先準備十五萬,但是手術后還是需要吃藥,定期檢查,這些你也要有心理準備。你媽身體不好,一直透析不是辦法,換個腎對她生命延續是好事。」

十五萬……

我心馬上一涼。

我這兩年一刻也不停,除了填補我媽平日里的醫藥費,也就存下了兩萬塊錢。

王醫生拍了拍我肩膀:「你再去做下你媽的思想工作,她鬧著不肯移植,這機會多難得。」

14

回了病房,我好言好語解釋:「媽,衣服是我自己買的,咱們聽醫生的乖乖準備移植。」

我媽語氣冷冷的:「我可當不了你媽。不治了,趁早死了,免得成了你的累贅。」

「你到時候跟著有錢的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去。」

手機微信嗡嗡震動,是明天家教的家長,提醒我按時到。

以及上午兼職的奶茶店老板,要我早半個小時去,周末客流大。

還有林錚一連發的很多條:問我為什麼突然走了,是不是有什麼事,需不需要他幫忙。

我媽刺耳的聲音繼續喋喋不休,衣服胸前的濕痕在眼前不斷地擴大再擴大。

腦中那根理智的弦在這一秒崩斷了。

我紅著眼吼回去:「好,那你去死,現在就去。你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

「我一個人不知道多開心!」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過生日,一個人談戀愛,一個人出嫁。」

「以后如果我有了孩子,我就告訴她我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她沒有外婆。」

「我再也不用戴著枷鎖,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犯規。」

病房里鴉雀無聲,我媽紅著眼嘴唇嚅動,可什麼也沒說,只轉過身倔強地看著窗外。

巡房的護士進來:「你們小點聲,這里是醫院。小葵,你理解一下你媽,同病房的周姐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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