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想,當前這一切應當全是西涼人的幻術,我們一定是被困在幻境里的。」
「不過,公主莫怕,」沈宴的聲音低沉而溫和,遠遠傳來,「末將定會帶公主脫離幻境,回到大寧。」
雖然沈宴說的都是不著調的胡話,可我一瞬竟有些恍惚。
因為從前,沈一圍從來沒有這樣和顏悅色地和我說過話。
這真的是沈一圍嗎?
第二日是難得的周末。
可是早上五點,客廳就傳來「咚,咚,咚」的動靜。
我被吵醒,將全身裹好,瞇著眼走出房間。
就看見沈宴正在拿著搟面杖甩來甩去。
我一轉頭,又看見我在陽臺上種的小辣椒全被摘禿了。
我頓時呼吸一窒:「沈宴!你起這麼早干嘛?你把我的菜怎麼了!」
「公主萬福,」沈宴立即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末將每日卯時必飲桃釀一杯,必習武兩個時辰,否則何以保護公主!」
「那你摘我小辣椒干嘛?」
沈宴咳了幾聲:「此處無桃釀,末將只好用新鮮果蔬釀取。」
我氣急敗壞地扶額,辣椒釀,真當自己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了……
我睡不著回籠覺,只好在客廳里看著沈宴習武。
不過不得不說,還真挺有看頭的。
八點,小區通知下樓做咽拭子核酸檢測。
我指導沈宴戴上口罩,絞盡腦汁地給他解釋著:「現在這里有新冠肺炎……總之就是一種瘟疫,我們得配合工作人員,才可鏟除瘟疫,造福百姓。明白麼?」
沈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公主憂國憂民,一如從前。」
我這才不太放心地帶沈宴下樓。
「宋泠,沈一圍,你們的采樣證。」
我拿上工作人員發的采樣證,正要去隊末,沈宴卻厲聲開口:「大膽刁民,怎敢直呼公主名諱,怎敢讓公主居于尾處?!」
周圍的群眾:「??」
「不好意思,他有病,」我不斷向工作人員道歉,又拽著沈宴的耳朵將他帶到隊末,「誰允許你亂說話了,一切聽我指揮。」
「末將有悔!」沈宴又要跪下。
我連忙攔住他:「大哥,求你消停點。」
輪到我和沈宴采樣,我叮囑了沈宴好幾次,才忐忑不安坐在防疫人員面前。
好在他終于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一直捏著拳頭。
結束后,我忍不住笑出聲:「你怎麼做個核酸緊張兮兮的?」
「公主金枝玉葉,末將是為公主緊張,擔憂公主身體不適。」
我轉頭,看見沈宴的眼神,像是一彎潤澤的泉水。
雖然他就是沈一圍,可我總覺得他的語氣,神態都和過去的他判若兩人。
工作日,我交代沈宴安分地待在家里,他卻非要和我一起去。
因為怕沈宴在地鐵公交上讓我社死,我只好和他步行來到單位。
單位門口,我亮出我的綠色健康碼。
我又拿出沈宴的手機,給他調出健康碼:「這是我新賜你的將軍令牌,以后你無論去哪里,都要出示這個綠碼令牌,人家才會準許你進去,明白嗎?」
「多謝公主,末將遵命。」沈宴的眼睛亮了亮,又溫和道,「但公主尊貴,公主的令牌理應是紅碼才是。」
保安立即警惕地看著我。
我連忙捂住沈宴的嘴:「呸呸呸,別亂說。」
然而,當沈宴看見我的工作地點時,他又不淡定了。
因為我的工作是國家 4A 級景區,大寧古跡遺址的門票售賣人員。
沈宴一不敢相信從前恢宏雄偉的皇宮已經變成這個殘敗的樣子,二不敢相信我居然是賣門票的。
沈宴不斷痛心疾首地跺著腳:「宮中竟敢讓公主守門,豈有此理!」
看到花三十塊買門票的游客,沈宴又義正嚴詞著:「進宮居然只需金銀三十兩,豈有此理!理應千兩萬兩!」
看到在景區拍照的游客,沈宴又氣急敗壞著:「宮中居然被刁民視作游玩之地,豈有此理!理應當誅問斬!」
3.
我因此接到了好多游客的投訴電話。
我連連抱拳:「大哥,我今天已經被好幾個游客投訴了,你能不能安分點?」
沈宴捏著拳頭,隨手撕下一張白紙,又咬破手指:「西涼人在幻境中如此侮辱大寧與公主,末將在此以血立書。待末將走出幻境,必將手刃西涼。」
我看著手中的筆,又看著沈宴手指流出的鮮血,無奈地搖搖頭。
可我的無奈在下一瞬轉為驚訝。
因為沈宴血書上的字跡,實在太過眼熟。
我在售票廳窗上掛了個『暫時休息』的木牌,就拿著血書,帶著沈宴來到景區里的博物館。
這里成列的是在古跡中找到的,大寧時期的文物。
我停在『大寧宇軒將軍』的真跡之前,看著沈宴剛剛寫的血書,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這兩幅書信的字跡居然……
一模一樣。
沈宴穿梭在博物館里,不斷搖頭:「這幻境中有太多錯誤,明明這是柳侍郎的杯盞,怎麼標記的是宋尚書的呢?」
我深呼一口氣,怯生生問著:「那個,沈宴,你有沒有什麼封號?」
沈宴低頭:「回公主,末將曾被御賜宇軒將軍,公主可曾是忘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沈宴,瞬間感覺天旋地轉。
不是沈一圍精神錯亂成了沈宴。
而是我面前的,真的是魂穿而來的大寧將軍,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