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關上門打開箱子:「出來吧!」
江城腿受了傷,我扶著他到床邊坐下。他卻只是用一雙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句話同時也是我想問的,可話到嘴邊,突然想到自己沒有立場問他,便索性閉了嘴。
他見我不答話,頓了片刻,喉嚨像堵住了一樣:「當時......你為什麼要拒絕?」
「我去找過你,可你家人只肯說你離家出游了。」
光看他這副表情,倒像被辜負了一片心意的是他。
我一廂情愿的接觸,似乎也給他帶來了困擾,于是我直截了當地回答:「不為什麼,只是我不愿意做妾。我以為,你此生還會娶我為妻,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死水,但說著說著眼眶就不爭氣地紅了。
他大概只略微糾結過我到底喜不喜歡他的問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沉默了好久,才晦澀地自嘲:「原來是這樣,是我太淺薄,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恨嗎?
其實平心而論,他什麼都不記得,對我這樣主動迎上來的陌生姑娘,已算是負責了,只是我太過貪心了而已。
「我不恨你,」我搖搖頭,「我相信江小將軍,你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你救過我一次,我還你一次,之后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江城陰沉沉重復了一遍,用泛白的指尖抓緊了絲被,默然地閉上了眼睛。
是傷口痛的吧?
我拉開他的褲腳,看見了腿上猙獰血腥的傷口,便取出金瘡藥給他包扎好。
他微微掀開眼皮,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看什麼看?
我冷冷地說:「小時候學過一些,你現在不能出去,再不放心我醫術也只有忍著。」
包好傷口之后,我遞給他一塊黑紗:「你就是別人口中那個被通緝的盜匪吧,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把臉遮一遮。」
江城像是被我兇巴巴的態度給刺激到了,像不認識了我一般,聞言呆呆地蒙上了面紗。
我悄悄舒了一口氣。
叫他蒙面,其實是因為一看到這張烙在心尖上的臉,就惹得我心肝疼。
06
幸好討厭江城的二哥出門運貨去了,得十天半月才回得來。
江城和我的處境現在完全顛倒了過來。
曾經我只能在破破爛爛的小竹屋里等他投食,現在他傷好之前只能藏在我的閨房里等我回來。
每次我偷偷給江城拿吃的,給他換藥喂藥,都有一種偷偷摸摸金屋藏嬌的錯覺。
就……滋味還不錯。
林捕頭得知我抓了補血消毒的藥,還在當值就偷空跑到鋪子里連聲問我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
重遇江城之后,我的脾氣就有點不受控制,沒好氣地回答:「林大哥,姑娘家的毛病你也要打聽?」
林捕頭羞得落荒而逃。
誰說直男就遲鈍,看來林捕頭早在我幫忙抓賊時就發現了我是女的。
他對我的心意我也有所覺察,但是我現在實在無法接受其他人。只要他不開口,我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江城蒙了黑紗兩日后才反應過來,又沒其他人瞧見,他遮臉與不遮臉都沒關系。
他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咬碎了牙,故意頂著一張收拾干凈的臉整日在我眼前晃。
相公是相公,江城是江城。
我在心中不停默念,面上卻云淡風輕,對他視若無睹。
江城見我一直沒有反應,氣極反笑,又想出了新的花樣來折騰我,躺在床上陰惻惻地問:「桃桃,你是喜歡你的太監相公多一些,還是我多一些?」
我毫不猶豫回答:「當然是我的相公江得寶。」
「呵呵,是嗎?可是一想到他就是我哎,我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他賊兮兮地笑,「怎麼辦呢,你這輩子要喜歡,也只能喜歡我了。」
我氣得想打人。
這種日子一天天過去,江城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他看著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深,直到有人上了門來搜查。
林捕頭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喊:「小胡掌柜,你睡了嗎?」
是林大哥就好辦了,我按住江城拿劍的手,將被褥弄亂蓋住了他,又將外衣脫下鉆進被窩,慵懶地答了一聲:「林大哥,有什麼事嗎?」
王府侍衛等不及,把門一腳踢開,一群人提著刀劍進來四下環顧。
林捕頭極其不悅地沖了出來,站在床前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這里就這麼大,小胡掌柜都睡下了,哪有什麼盜匪?」
為首的侍衛與他相熟,瞄了床上一眼后笑著打趣:「你這麼護著你的小胡掌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媳婦呢!」
因為挨得太近,我能清楚地感覺到江城聽到這句話后身子一繃。
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呀,我不得已只得將手伸過去,在他手背上安撫地摸了摸。
嗯……就像以前安撫發怒時呲牙咧嘴想咬人的大黃。
江城果然慢慢放松下來,還乘機一把主動握住了我的手。
我怕動靜大了,又不敢掙脫。
林捕頭捶了侍衛一拳:「別胡說啊,趕緊去下一家,查完了我請大家喝酒!」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落在眾人身后,眼睛看著地面小聲對我說:「小……小胡掌柜,打擾了,你……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