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妹妹不想嫁人就不嫁咯,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二哥不滿地大聲嚷嚷。
「桃桃小時候不是經常磕磕碰碰,還老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后來去明覺寺里祈了福才好了的嗎?」娘猶豫片刻后開了口,「要不過幾日我還是帶著她去寺里上香求個姻緣罷。」
因為前朝戰亂遷移而來的明覺寺坐落于郊外,寺廟周圍種滿了桃樹。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紅霞一般的花朵紛飛爛漫,嫣然含笑,前來踏青的游人也有不少。
二哥陪著我和娘上了香出了寺廟,便順道一起去附近賞花。
我剛拾起一枝掉落在地的桃花,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陣疾馳的馬蹄聲,不知是誰最先開始大喊了一聲:「有山匪,快跑啊!」
頓時氣氛驟變,尖叫聲伴著塵土四起。
湖州城富庶,治安一向不錯。我只在一年前聽說過東邊的茶府有流寇作亂,沒想到現在竟然到了這里。
我與二哥他們被慌亂四逃的人群沖散。眼見那群高頭大馬的山匪嘴里興奮地呼嘯著越來越近,跑是跑不贏了,我趕緊尋了叢灌木勉強躲了進去。
男人雄渾的笑聲、凄哀的求救聲不絕于耳。直到其中一個流寇用刀挑開了枝葉,看見了我蒼白的臉。
他頓時微微一愣,我也愣住了。
我的耳邊再也聽不到一絲人聲和風聲,只看見江得寶那張在我記憶之中已經有點模糊不清的臉,霎時像被人重新描上了輪廓和顏色,清晰鮮活起來。
我只需微微抬眼,就能看見他堅毅秀美的下頜線。
面前的少年五官略顯青澀,皮膚黢黑了許多,身上也沒有那種陰郁的氣質。
可我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是我的得寶。
我噙著淚,也顧不上面前微微晃動的冰冷刀尖,緊緊拽住他的衣角不放手,顫抖的聲線里不覺就沾染上了萬分的委屈:「相公……」
他正隨意抓住了我的瓔珞項圈往兩邊用力一扯,聞言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貓,頓時就炸了毛:「你……你亂叫什麼?」
還是同樣的聲調,連說話的語氣都相同。
跟記憶里細柔晦澀的聲線不一樣,多了一絲少年的清朗。
我抿著唇笑起來。
「小江你還在磨蹭什麼?」一個虬髯大漢跑來,上下打量了我兩眼:「這小娘子姿色不錯,一起帶走。」
「小江」垂下眼眸,看見我還緊緊拽著他的衣服不撒手。
我是生怕我一放,相公就會像以前一樣消失了。
然后又讓我等好久好久。
他思忖了兩秒,然后十分狗腿地一笑:「二當家,這趟我什麼也不要,就把她賞給我吧。」
大漢哈哈一笑揚起馬鞭:「你小子終于也想開葷了。
「誰叫你拉住我耽擱了時間,」「小江」一邊綁住我一邊嗤笑,「這下好了,你要被抓進山寨里,跑不掉了。」
「相公,」我的眼眶還濕濕的,唇角卻彎起了一個甜甜的笑,「只要有你在,我不怕的。」
「我看你年紀輕輕的,腦子是不是有那個大病。」他嘴里嘟囔著,又拿了塊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承認自己現在腦子里是一團漿糊,被失而復得的喜悅占據了全部的思考。
江得寶重入輪回,也不記得我了。
但是沒關系,我記得他。
這就是我剛才向佛祖唯一所求,也是上天給予我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02
他們把我帶回了深山中臨時搭建的寨子里。
可能是這一次搶劫的收獲不錯,我即使被蒙著眼關了起來,還能聽到遠遠的歡聲笑語。
我昏沉沉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個人推開竹門走了進來。
他解開黑布,又俯下身子朝我頸間輕輕挨了過來。
「小江」身上溫熱的氣息混雜著燒酒的味道縈繞在我的身體周圍,我好像也被沾染上了幾分醉意,心跳得厲害。
他是要親我嗎?我又緊張又羞澀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他只是解開了捆住我的麻繩,見我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勾起手指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呵,小小年紀想得倒美。」
我:……
「小江」喝了不少酒,大概也有些發熱,身上的外袍松松垮垮搭在肩上,一身痞氣。
我看到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他,又淚眼朦朧了。
他大概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你自找的嗎,哭什麼?嗯?」
他倒了一杯水,還拿了一根烤熟的雞腿給我。
我肚子早就餓了,接過來一邊哭一邊吃。
「小江」斜睨了我一眼:「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下藥?」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相互依偎著的風雪之夜,沉默了一瞬,堅定又乖巧地說:「相公只會保護我,不會害我的。」
他頓時噎住了。
沉吟片刻之后,他問:「我這干的可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路,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抽抽搭搭地回答:「不會錯的。
他看見我的神情不似作偽,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難怪我看你也有一點面熟,既然上輩子我們都成了親,那就說明該做的都做過了,不如……我們現在重溫一下?」
「小江」一把抱起我就往床上走,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脫掉上衣期身壓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