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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落吻火》第18章

「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如今怎麼竟淪落至潛入姑娘閨房了?」

周焰聞聲睜眼,嘴角微微上揚,「孤來太子妃的房中,有何不妥?」說著,周焰長臂一伸將我拉入懷中。

「藥方有了很大的進展,想來不日便會解救河東百姓于厲疫。」我忍不住向周焰透露這個好消息。

周焰有些敷衍地朝我頷首,低低地應了聲。

「你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驚喜?」我拍了下周焰的肩,表示對他的反應感到不滿。

熱風吹至耳旁,「花前月下,你同孤說這些,是否無趣了些?」

我推開周焰,發現他雙眸盡是興味,這才反應過來周焰想必是早就得知了消息。

我就不該信他的話,郭譽夫婦必定也是他安排的。

如今想來也是,我接手藥鋪以來諸事順利,半點棘手的事都沒遇到。

「太子殿下的心機讓人害怕。」

「你且說說,如何可怕?」周焰貼過來,兩人衣物摩擦的聲音同呼吸聲交雜。

雙唇微微張開,話音還未從喉嚨里發出便讓他銜住了唇,凜冽的氣息入侵屬地,冬日生涼,熾熱的鼻息將渾身燒熱。

我埋他胸前大口地喘著氣,隔著衣衫捏他的手臂,因著帶著嗔怨,下手算不上輕。

「等開春,孤便要帶兵去京城。」

「小蠻,孤想你同孤一起。」

郭譽的藥方對厲疫有奇效,原本死氣沉沉的河東迎來了一個充滿生機的新年。

我與郭譽夫婦將藥方寫下來發放給百姓,先太子周焰死而復生拯救河東百姓一事就這樣傳開了,對比封城仍由百姓自生自滅的周潛,周焰成為了民心所向。

可沒過多久,我們沒能等來皇帝下旨接周焰回京的旨意,而是先等到皇帝駕崩,太子周潛繼位的消息。

周潛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除去了皇帝并完全無視河東先太子一事。

太心急會給自己落下把柄,周潛如此迫切地除去了皇帝,更讓周焰多了一個討伐的理由:圣上明明身子康健,為何會突然駕崩?

而周潛也并沒有打算放過周焰,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指明先太子已死,而河東之先太子只是反賊造反的理由,并下旨發兵河東。

盡管周潛心機不輸周焰,但他算錯了一件事,周焰居東宮之位多年,部署之深,無人能猜。

周潛的軍隊連連敗退,不到半年,周焰領兵逼至京城之下。

京城固若金湯,若想強攻,至少不下三個月。

但周焰卻沒有半分苦思憂慮的樣子,想來是早就想好了攻城的法子,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法子竟和佟意蕙有關。

那日佟意蕙打扮成普通婦人模樣只身來到軍營外,她說她能讓在夜里打開城門讓士兵入城,因為她的父兄正正是守京城北門的將領。

她同周焰對視時雙眸滿是愛意,讓人看得心里發酸。

她說:「阿焰,我自情竇初開時便將一顆真心交予了你。你可知……沒有你的日子里我有多痛苦?」

「阿焰,你只需信我便好。」

「阿焰,我不想做什麼太后,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

手在袖口下握成拳,看著佟意蕙「趁火打劫」的樣子我心底泛起陣陣惡心。

但更令我惡心的是,周焰都一一應下了。

我看著眼前滿目柔情的男子,只覺得陌生。

佟意蕙交待清楚開城門的具體時間后仍舊不肯離去,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周焰搭著話。

我看著眼前的男女只覺得淚水燙得眼疼,正打算找理由告退時周焰將目光緩緩移過來。

「天色不早了,尹落你送她回去。」命令一般的語氣。

我忍著淚水,應了聲「好。」

皇位面前,一個庶女根本不值一提。

「有勞了。」佟意蕙朝我投來得意的眼神。

周焰攻城那日,軍營中之余幾百士兵。

我留下一封信后離開了軍營,騎馬往京城反方向飛馳。

不知過了多久,馬也漸漸顯露疲態,我抬頭看了眼即將披上夜色的天空,不知周焰是否一切順利?

我停下原地生火,將從軍營里帶走的雞烤了充饑。

炭火讓美味在鼻尖縈繞,正準備開吃時卻被不知道從何處伸來的手奪了去。

我回過頭去看搶食的人,鎧甲上的鮮血因著疾馳被吹干,從血跡覆蓋的程度來看,今日應該戰績滿滿。

「陛下不在宮中吃山珍海味,還跑來搶民女的食物,是否不妥?」血腥味撲面而來,我不禁捏住鼻子。

周焰眸中閃過一絲怒意,「我在宮中廝殺,你身為我的妻,卻臨陣逃脫,究竟是誰過分?」

「你的妻在宮中,腹中正懷著你的骨肉。」我忍不住笑了出聲,剛準備后退時被他一把抓住。

俊美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笑容里透著危險,「好啊,敢情倒是你將我玩得團團轉啊。」

「分明是你故意拿佟意蕙氣我。」我伸手去戳他的臉頰,「若不是那天我恰巧探了她的脈象,我早就……」

「早就如何?哭著鼻子來求我不要拋棄你?」周焰瞇起雙眼,朝我抬了抬眉梢。

我那日當真險些信了周焰和佟意蕙,只能說不愧是從小浸在算計里的人,演得讓人難以分辨真假。

那日我送佟意蕙離開,她腳底滑了下,盡管佟意蕙臉上十分鎮定,但雙手卻不自覺地覆在小腹上。

我不禁生疑,于是假意上前扶她,順勢探了探她的脈象。

佟意蕙很快就抽出手,并對我冷嘲熱諷了一番,殊不知自己早已將弱點暴露無遺。

而周焰更是混蛋,故意氣我,氣完還讓我自己去查出真相。

佟意蕙腹中的胎兒不足四個月,絕不是先帝的遺腹子。而能讓她冒著生命危險出城引周焰上鉤的,唯有一人——周潛。

之前佟意蕙假意傾心周焰,未必不是為了靠近周焰進而試探周焰腿疾真假。

而先前她故意讓林心眉發現我與池驚墨私會一事自然也能說得通了,分明是想挑撥周焰與周臨兩方關系,加快周臨陷害周焰。

佟意蕙與周潛想必也對周焰的軍隊十分頭疼才出此下策想要一網打盡,若周焰當真上鉤了必定會帶著大部分兵力從京城北門入京順勢攻城,而他們只需埋伏在四周一網打盡即可。

現在看來,他們應該被周焰反將一軍。周潛若想將消滅周焰的軍隊,必定要在北門布下重兵。這樣一來,其余的城門兵力減弱,周焰只需重兵攻打其中的一個城門即可。

但正因如此,周焰必定要帶兵前往北門讓周潛相信他真的上鉤了。

若軍隊主力不能攻城及時趕到,周焰可能就會……

我不敢去想這個后果。

我之所以會停下來,是因為我相信他一定追上來。

畢竟他可是能算盡一切的周焰啊,怎麼可能會輸?

「呵,」我輕笑一聲,「現在是誰急急忙忙地追上來,一副生怕我跑了的樣子。」我捂著嘴笑個不停,「噢,原來是陛下你啊——」

周焰將燒雞送到我嘴邊,「少說話快點吃,夜路不好走。」

「走去哪里?」

「一輩子不能逃走的地方。」

「有這個地名嗎?」

「有啊,我們的家。」

家,真的是一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字。

獨自在復雜的世間摸爬滾打這麼久才發現,原來真的會有人愛我,原來我也能有個家。

周焰番外:

周焰墜馬落下腿疾之后,原本阿諛奉承的人紛紛換了副嘴臉。

朝堂,皇宮,原本就是勢利的地方,他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未曾想到害他的人竟是冷宮臥薪嘗膽十數年的周潛。

也罷,那他便順勢演出假死的好戲,讓他們斗完再來收拾殘局。

可偏偏出了變數——尹家替嫁的庶女尹落。

周焰本想著利用假死將庶女殺人滅口,畢竟尹家早就投靠了老三,他從不養別人的眼線。

但卻未曾想到尹落竟一把攪了大婚,還將自己的嫡姐與老三丟盡了顏面。

有趣,當真是有趣。

小小庶女心機頗深,膽子也大,新婚之夜不洞房花燭一身紅衣在外頭買醉,敢情真把他當成是廢人一個?

周焰活了二十年,投懷送抱的女子數不勝數,醉倒在他懷里的卻是頭一個。

他看著枕著自己手臂的尹落,醉意讓兩腮染上淺緋色,同方才假扮無辜相比倒多了幾分嬌憨。

周焰嘴角揚起一抹微小的弧度,將人帶回房中。

好不容易來了個樂子,可別死太早。

翌日,佟意蕙故意借頭昏為由倒在他懷里,為的就是試探他雙腿是否真的廢了。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佟意蕙的假意傾心卻被尹落信以為真了。

嬌軟的身子就這樣跌撞入懷,兩瓣櫻唇一張一合,盡說些荒唐至極的謊話。

尹落的演技算不上完美,但他卻被她逗笑了。

也罷,不假死看著她演戲好像……也還不錯?

父皇喚他去御書房,說的話與政事半個字沾不上邊,反倒是一直旁敲側擊他的身子如何。

畢竟誰會想要一個雙腿無法直立的繼承人呢?

皇位之下,向來堆滿白骨,不踩著別人的肩往上爬,就會被人拉下無邊地獄。

周焰心思郁沉地走出御書房,才走到御花園就看見了尹落與昔日的情郎拉扯。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紅杏出墻」,卻未曾想到又聽到了編造一些同自己有關的「謠言」。

不知怎地,周焰聽完后竟覺得心底有些燥,再看尹落,臉不紅心不跳地,還能順勢出手教訓一番人。

周焰覺得自己一直都在座上觀戲,直至她開口將老三送去南風館之時梢青不經意間說了句「頭一回見殿下對人這般縱容」,他才有些如夢初醒,自己好像當真對尹落上心了。

但尹落卻是個沒良心的,一心想著斂財離開,絲毫沒察覺自己已步入了被悉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他擋下刺客那一刀時,闔眼的前一瞬看見尹落熱血之下震驚的雙眸。

到底還是太蠢,若沒他護著,日后又該怎麼辦呢?

醒來時察覺到有人在探自己的脈象,周焰警惕地從眼縫中觀察,發現是尹落時心中竟有些竊喜。

同時周焰覺得好笑,自己在吃人的宮中摸爬滾打這麼些年,頭一回對一個人的真心產生了期待。

但回應他的只有防備和恐懼。

他收走了她借中秋家宴所斂的銀子,又趁亂吻了她,最后還將人拐到了河東。

那日夜里他沒忍住,暴露了自己,握住她的手教她殺人,最后還是將人放走了。

昔日運籌帷幄的太子周焰,如今在感情面前卻連自己都看不透。

可笑,又可憐。

在周焰馬不停蹄趕到尹落面前的那一刻,看著她在藥鋪門前發呆,他站在不遠處松了一口氣,待到胸前的起伏停止后,他才緩緩朝她走近。

大概是前半輩子算盡人心,上天為了懲罰他,讓他在尹落面前只剩下無盡揣測,小心翼翼。

萬幸的是,她心里有他;不幸的是,她要陪他一起。

打仗,總歸是沒有百分百勝算的。

因此,在佟意蕙假意獻策那日,他承了她的意,尹落也信了。

他索性再激她一把,將人激走。

畢竟攻城那日,他帶少量士兵入城,面對周潛布下的重兵埋伏,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成王敗寇,若是輸了,他不想連累了她,無底深淵,他一人往下跳足矣。

攻占京城那一刻,他匆匆吩咐完便急急地往城外的軍營趕,不出他所料,她真的走了。

在追上她的時候,他將解釋的話在心底練習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說錯說漏,她不信他。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她早就知道了他的部署,所謂離開,不過是在報復他未將真相全部說與她聽。

好不容易追到的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開了。

深宮人心隔重山,幸得所愛在身旁。

 

來自鹽選專欄《云鬢亂:縱她素手攪天下》

來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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